岁月如流,三人一路行来,足迹遍及大江南北。玉泽的教学融入山水之间,魏无羡的术法根基日益深厚,对符箓阵法尤有天赋,性子虽依旧跳脱,但在玉泽的引导下,已懂得内敛与分寸。而薛洋,依旧是那个最难解的结。
他的断指之伤在玉泽的灵药下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但心上的伤,却远未平复。他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对玉泽的教导时而沉默以对,时而尖锐反驳,对魏无羡释放的善意更是报以嘲讽和戒备。
那盘碾碎他手指的糕点,仿佛成了一个永恒的梦魇,将他困在无尽的恨意里。玉泽并不强求,只是耐心地教他识字明理,传授他正统的修炼法门,试图用时间和潜移默化的影响,在他漆黑一片的内心撬开一丝缝隙。
这一日,他们乘舟行至云梦地界。但见水泽浩渺,莲叶接天,与江南水乡的婉约又是不同,别有一番开阔气象。云梦江氏,便坐落于此。
他们依旧易容,在莲花坞附近的城镇驻足。魏无羡对这片水乡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兴致勃勃地拉着玉泽和薛洋在街上闲逛。然而,一些飘入耳中的闲言碎语,却让他的笑容渐渐僵住。
茶寮里,几个看似修士的人正在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那个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当年就是不自量力,非要管那闲事,这才送了性命,留下个不知是死是活的野种……”
“可不是嘛,据说那孩子若还活着,怕也是个不成器的,跟他爹娘一样,尽会惹祸……”
“嘘,小声点,江氏那边不是不让提吗?毕竟那两位以前也……”
“怕什么?江枫眠宗主仁厚,还能因几句闲话治罪?再说,本就是事实……”
魏无羡的脸瞬间白了,拳头死死攥紧,身体微微发抖。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外人对他父母的诋毁,还有对他自己的污蔑。
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比流浪时受的冻饿之苦更让他难受。他一直以为父母是行侠仗义的好人,为何在这些人口中却变得如此不堪?
玉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感受到魏无羡情绪的剧烈波动,也听到了那些不堪的议论。他轻轻按住魏无羡的肩膀,一股温和的力量渡过去,稳住他激荡的心绪。
“阿婴,静心。”
薛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似是觉得魏无羡这反应有些可笑,又似是勾起了自己某些不快的回忆。
回到暂住的客栈,魏无羡依旧闷闷不乐,眼眶泛红。他抬头看向玉泽,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先生,他们凭什么那么说我爹娘?凭什么说我是野种?”
玉泽看着他,目光沉静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婴,言语如风,过耳即散。他人无知妄言,岂能玷污你父母英名,又岂能定义你是谁?”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父母为人如何,你心中自有评判。你是我玉泽的弟子,行的端坐得正,何须在意蝼蚁喧哗?”
然而,魏无羡心中的愤懑难平。他可以忍受别人骂他,却无法忍受父母因他而受辱。玉泽亦是如此,他视魏婴如子侄,岂容他人肆意污蔑其出身、轻贱其父母?
沉吟片刻,玉泽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他们喜好背后议论,那便让他们当面说个清楚。阿婴,你可敢随我去那莲花坞,堂堂正正,为你父母,也为你自己,讨个说法?”
魏无羡一怔,随即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火焰:“敢!”
次日,云梦江氏莲花坞大门前。
值守弟子见三位生面孔(玉泽已撤去易容,恢复了原本温润清雅的容貌,魏无羡和薛洋则稍作调整,未露全貌)径直而来,上前阻拦:“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玉泽神色平静,取出一枚看似普通、却隐隐有灵光流转的玉牌(乃他自行炼制,代表散修身份),朗声道:“散修玉泽,携徒魏婴,特来拜会江宗主。”他特意加重了“魏婴”二字。
值守弟子闻言一愣,魏婴?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不等他们细想,玉泽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听闻云梦地界,多有诋毁我已故友人魏长泽、藏色散人夫妇及其子嗣之谣言流传,甚至污及江氏清誉。玉某不才,愿以手中之剑,向所有散布谣言、辱及我先友及小徒之人,讨教一二,以正视听!”
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