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沉吟片刻,用他一贯沉稳的语调说:“沙书记,我认为,这件事要慎重。工人群体的情绪,有时候很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但究竟是谁,在没有確凿证据之前,我们不宜妄下定论。政法系统会全力配合调查,一定把隱藏在幕后的黑手揪出来。”
他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態度,又把皮球踢了出去。
沙瑞金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讥誚。
“慎重育良同志,火已经烧到省委大门口了,你还跟我谈慎重”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高育良的心上。
高育良的脸色微微一白。
“我听说,”
沙瑞金的目光在会议室里缓缓移动,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个人的脸,“有人打著『为民请命』的旗號,乾的却是破坏稳定,挑战政府的勾当。甚至,把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同志都推到了前台,当成了枪使。”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噠”声。
“育良同志,你说,这把枪是谁递过去的又是想打谁呢”
高育良的心臟猛地一缩。
他听出了沙瑞金话里的深意。
“德高望重的老同志”,除了陈岩石还能有谁
沙瑞金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多少
他强作镇定:“书记,您说的这种情况,性质非常恶劣。这绝不是简单的群体性事件,而是有预谋的政治事件。我建议,由纪委的田书记和公安厅联合成立专案组,彻查此事!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资格有多老,都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高育良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漂亮,瞬间將自己摆在了和沙瑞金同一阵线的位置,甚至把调查的级別提得更高,表现出了一副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的姿態。
然而,沙瑞金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好啊。”
沙瑞金轻轻放下茶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既然育良同志也这么认为,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田国富,“国富同志,这个担子,你和政法委一起挑起来。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仅要查清现在是谁在兴风作浪,更要查清,过去是谁,给这些人撑的腰,又是谁,在汉东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这么多烂摊子!”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开疆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
高育良握著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二刀,终於还是砍下来了。
而且这一刀,比他们想像的,更狠,更绝。
它不是要斩断枝叶,而是要刨掉赵立春留在汉东的整条根!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省委招待所房间的地毯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沙瑞金猛地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
他只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后背的肌肉因为不舒服的睡姿而僵硬酸痛。
房间里还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前几日的惊魂遭遇。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
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
沙瑞金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开了,李达康走了进来。
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但精神头却异常亢奋,像一台加满了油就停不下来的机器。
“书记,您醒了。”
李达康把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大风厂那边,稳住了。”
沙瑞金抬眼看他,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
“我到现场之后,工人们情绪很激动,有人在里面煽风点火,想把事情闹大。”
李达康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我当场拍板,让他们自己组织工会,自己选出代表。现在工会筹备委员会已经成立了,都是厂里有威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