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奥从出生就是贵族，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见过，激烈的战场，乱飞的断臂，死寂的谈判...
但从没见过克里斯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掏出武器威胁，更没有直接的威胁压迫。
他就是在那，拿着个勺子，慢慢挖着桌子。
桌子发出悠长刺耳的吱吱喳喳声。
克里斯本人却好似没注意拉奥，仿佛陷入对于未来将要做之事的状态。
这不是威胁，更胜威胁。
没有一句话提及拉奥。
但拉奥却感觉脑袋被一股寒意袭击。
就这么一会，拉奥只感觉脑门冒出些冷汗，他强忍擦拭的举动，只感觉眼前的克里斯很陌生。
明明在贝鲁特，克里斯这个掘墓人，从没有做过特别过分的事，顶多是孤僻目中无人，不爱与人交际。
拉奥喉咙动了下，他咳嗽一声。
“克里斯，其实很多时候，事情都没必要想得这么偏激。”
不是拉奥认怂了，而是他理智告诉自己，就算寒意背后有多愤怒，他现在确实不好对克里斯动手。
甚至克里斯在贝鲁特还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别人不知道克里斯对于琼斯家族有多重要，拉奥身为参与人之一，还是很明白的。
更别说图尔城某个骑士消失，以及伯克家族的惨败，都和克里斯有直接关系。
别看克里斯只是个方旗骑士，还不够资格和真正的贵族坐一桌，但只要克里斯在贝鲁特出事，拉奥很清楚，自己就一定会是杀鸡儆猴那一个。
图尔伯爵不会保护他的。
“哦？”克里斯似笑非笑，“那你有什么见解。”
“你回阿尔斯通的时候，帮我跟琼斯那边说些好话，等在索米尔伯爵宴会见面时，我同样会备一份歉礼给琼斯，以表我的真诚。至于你养父这...我往后可以支持他，他在贝鲁特做任何教廷事务，我都会尽力支持。”拉奥终于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但克里斯，这也证明，我和你是一起的。想你的养父得到我的支持，得先保证宴会不出现意外。”
亨利在一旁像吃瓜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他感觉克里斯没说什么话，顶多吹个牛，然后就把事办成了？
不是说拉奥只是想缓和关系吗。
怎么感觉拉奥像是在低头认错...这合理吗。
克里斯毫不犹豫，露出温和的笑容。
“合作愉快。”
既然事情谈成，这晚饭也就没有吃下去的必要。
克里斯起身离开，亨利见此连忙跟上。
只留下脸色极其不舒服的拉奥。
没一会亲信们回来，就算不知道拉奥和克里斯聊了什么，但看到拉奥的表情，个个都咒骂克里斯。
“克里斯这个掘墓人，就是个糟糕无耻的王八蛋，别把他当成好人看待！”
拉奥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叹出。
他脑子又忍不住浮现出，克里斯那令人感到怪异寒意的一幕。
“克里斯这家伙，跟我们不太一样。他这种人，只觉得自己走在一条独木桥上，所以一旦与人狭路相逢，不打死对方，就真的是很对不起他自己。或者是后面如果有人想要跃过他，那也是死路一条，这种人，你不能简单说他是好人或者坏人。”
拉奥的话，令亲信随从们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因为他们从拉奥的话感受到了...一丝忌惮？
对于克里斯而言，所谓的肆无忌惮，便是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只要你抱着鱼死网破没有后顾之忧的念头，谁都会惧你三分。
外面，克里斯跟着亨利离开内堡。
若是加文在身边，肯定会夸赞克里斯的谈话技巧值得学习。
然而粗人一个的亨利，却只觉得牛逼。
说到底，克里斯心中软肋不多，但达米安绝对是第一个。
前面他和拉奥对话，刻意将与达米安的事，说得毫不在乎，就是表现出他是个冷漠的人。
只有这样才不能让自己的软肋被拿捏，而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当个光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