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你……你在外面,一切都小心。平平安安回来。”
“爹……”小石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扑过来抱住程立秋的腿。
程立秋弯腰将儿子抱起,用力搂了搂,在他耳边低声道:“石头,你是哥哥,也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爹不在家,你要帮娘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小石头用力地点着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程立秋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将儿子交还给魏红。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吉普车,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挺拔而决绝。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看到妻子强忍的泪水和孩子们依恋的眼神,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决心便会动摇。
车门关上,吉普车缓缓启动,驶离了黑瞎子沟,驶离了那片他赖以生存和奋斗的黑土地,驶向未知的、波澜壮阔的远方。
魏红抱着孩子,望着汽车扬起的尘土消失在道路尽头,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程立春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小石头依偎在母亲身边,小声地抽噎。晨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也吹散了离人的身影。
接下来的旅程,对于程立秋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火车轰鸣着穿越广袤的平原、起伏的丘陵,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北国风光逐渐变为南方的水乡泽国。他无暇欣赏这迥异的风光,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同行的张远航以及几位新招募的远洋骨干,反复研究海图、讨论预案。越靠近目的地,他心中的离愁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和对未知挑战的兴奋所取代。
当他们终于抵达那个繁忙的南方港口,第一次亲眼看到那艘灰白色涂装、线条硬朗、桅杆高耸、在众多船只中依然显得鹤立鸡群的“探索者”号时,程立秋的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所充斥。这不再是图纸上的线条和模型,而是实实在在的、即将托付着他和数十名船员生命与梦想的钢铁座驾。它静静地停泊在蔚蓝的海水中,沐浴在南国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冷峻而强大的力量感。
登船的过程庄重而肃穆。船员们,包括张远航精心挑选的老班底和新招聘的远洋好手,早已在甲板上列队等候。他们穿着统一的作业服,肤色黝黑,眼神坚毅,带着常年与海打交道的风霜与沉稳。看到程立秋登船,在张远航的口令下,齐刷刷地敬礼(非军礼,是一种航海界的礼节),目光中带着对东家的敬畏,也带着对这次远航的期待。
程立秋站在甲板上,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这些都是他将要托付生死的兄弟。他清了清嗓子,没有过多的煽情,声音洪亮而沉稳:
“兄弟们!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探索者’号,就是咱们的家,是咱们在海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前面是公海,有大风大浪,有艰难险阻,但也有机遇和收获!我程立秋在这里保证,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严格遵守规程,我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兄弟!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平平安安出海,满载而归回家!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数十条汉子异口同声的回应,如同海涛般雄壮,在港口上空回荡。
简短的动员后,各项启航前的最后检查工作迅速展开。程立秋在张远航的陪同下,深入船舱的每一个角落。从宽敞明亮的驾驶台,到机声轰鸣的轮机舱,从庞大复杂的冷冻库,到拥挤但设施齐全的船员生活区,从先进的探鱼雷达,到巨大的、叠放整齐的渔网……他看得极其仔细,不时询问着关键设备的运行状况和应急预案。他必须尽快熟悉这艘船,如同他当年熟悉黑瞎子岭的每一条沟壑、每一片林子。
补给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送上船,蔬菜、肉类、淡水、燃油……堆积如山。港口的工作人员忙碌地解着缆绳。海鸥在船舷边盘旋,发出嘹亮的鸣叫,仿佛在催促,又仿佛在送行。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色时,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就绪。程立秋站在高高的驾驶台旁,透过舷窗,望向北方。家的方向,远在数千公里之外,隔着千山万水。魏红和孩子们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牵挂与期盼。他用力握了握拳,将那份柔软的思念深深埋进心底。
张远航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气象数据和潮汐表,沉声道:“立秋哥,时间到了,天气窗口正好。”
程立秋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