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夏把家里那点家底都掏空了,还欠了外面一屁股债!老孙家放话了,钱赔了,酒喝了,但人必须滚出黑瞎子沟,以后再看见他,见一次打一次!他在屯子里彻底没法做人了!你爹觉得老脸都丢尽了,也没法待了,这才带着他俩,连夜跑出来投奔你……”
真相如同这冰冷的雨水,赤裸裸地浇在程立秋的心头。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不是因为穷,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而是因为奸情败露,赔光了家产,无地自容,才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他这里来!所谓的“改过自新”,所谓的“走投无路”,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他们甚至还想利用他的同情心和舆论压力,来为他们遮羞,为他们提供避风港,甚至可能还想着继续刮他的油水!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程立秋的心底缓缓升起。但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像结了冰的海面。
“赵老嘎还说啥了?”他声音平稳地问。
“赵老嘎爷还说……”水生舔了舔嘴唇,“屯子里人都知道这事了,传得很难听。都说……都说你爹偏心眼没边了,老大做出这种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他还有脸带着来找你擦屁股……还说,也就你立秋叔你脾气好,换了别人,早拿大棒子把他们打出去了!”
程立秋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五块钱,塞进水生手里:“水生,辛苦了,这钱你拿着,买双胶鞋,别冻着。这事,烂肚子里,跟谁也别说,包括你爷爷。”
水生捏着钱,用力点头:“立秋叔你放心!俺嘴严实着呢!那……俺先回去了?”
“回去吧,换身干衣服,喝点姜汤。”程立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水生把破麻袋往头上一顶,又冲进了雨幕里。
程立秋独自站在风雨飘摇的码头棚子里,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大海和密集的雨线。雨水敲打着棚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替他宣泄着内心的愤怒和鄙夷。
他慢慢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好,很好。真相大白了。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幻想,或许老家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逾越的难关。但现在,这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这不是难关,这是丑闻!是耻辱!
他们把他这里当成了什么?垃圾收容站?还是可以无限索取的血库?
程立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
他想起了父亲那卑微讨好的演技,想起了程立夏那躲闪心虚的眼神,想起了他们利用邻里同情心施加的压力……这一切,此刻看来,是如此的可笑、可悲、又可恨!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但天色更加昏暗了。
程立秋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和雨水清冷气息的空气,缓缓松开了拳头。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既然知道了底牌,那接下来的牌,就好打了。
他们不是想演吗?不是想利用“孝道”和“人言”吗?
那他就陪他们演到底。
只是,这戏的导演和节奏,该由他来掌握了。
他整理了一下雨衣,迈步走出棚子,踏着泥泞的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像踩在实处。
家里,晚饭已经摆上了桌。玉米碴子粥,贴饼子,咸鱼疙瘩,还有一小盆魏红特意炒的土豆丝,算是加了菜。
程老爹三人已经坐在桌边,程立夏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朝外张望。看到程立秋浑身湿气地进来,他立刻低下头。
“咋才回来?淋湿了吧?快擦擦,吃饭了。”魏红递过来一条干毛巾,眼神里带着询问。
程立秋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和头发,神色如常地坐到桌前:“缆绳有点松,紧了一下。没事,雨不大。”
他拿起一个贴饼子,掰开,夹了一筷子咸鱼,大口吃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老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立秋啊,今天……老大和老三,在船上还行吧?没给你添麻烦吧?”
程立秋嚼着饼子,抬眼看了看程立夏。程立夏紧张地捏紧了筷子。
“还行。”程立秋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平淡,“老三干活实在,力气见长。大哥……”他顿了顿,看到程立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脚还算麻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