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我打断他,声音沉稳,“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尚可争取。现在,我们需要您!需要您用您的经验和这些方法,把那些蛀虫从阴暗的账本里彻底挖出来!为家父,为您自己,也为那些被贪墨的军粮害死的边关将士,讨一个公道!”
杜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攥着那几张纸,仿佛那是救命稻草,又像是复仇的利刃。他浑浊的眼中,恐惧、挣扎、仇恨、不甘…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碰撞。最终,那被压抑了太久、属于士人风骨和对真相执着的光芒,艰难地刺破了层层阴霾。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悲壮的疯狂,“老夫这条命…早就该交代在三年前的诏狱里了!既然还有人敢碰这个烂疮疤…老夫就再拼一次!把命赔上,也要撕下他们一层皮来!账…怎么查?东西…在哪里?!”
成功说服杜衡,如同在黑暗的棋局上落下至关重要的一子。诸葛青城得知后,立刻启动了早已准备好的后手。
三日后,采石场发生了一场“意外”。西南角一处不稳固的岩壁在午间突然崩塌,掩埋了数名正在劳作的苦役。混乱中,一个名叫“杜老三”的哑巴苦役被确认“身亡”,尸体面目模糊,被草草掩埋。而真正的杜衡,已被秘密转移至青州城内一个极其隐蔽的据点——一家由诸葛青城心腹经营的、看似普通的印书坊的地下密室。
密室中,堆积如山的账册卷宗被源源不断地秘密送来。有历年漕粮转运的原始记录,有各地仓储的库存清册,甚至还有部分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残缺的北境军需签收单存根!这些,都是诸葛青城这些年暗中收集的碎片。
杜衡一头扎进了账册的海洋。他仿佛变了一个人,那个在采石场麻木佝偻的苦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锐利如鹰隼、精神矍铄、甚至带着一种病态亢奋的“账痴”。他废寝忘食,用我提供的现代思路作为钥匙,结合他自身对古代账务体系的深刻理解,在浩如烟海的数字和文字中抽丝剥茧。
“看这里!”几天后的深夜,杜衡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本破烂的漕运日志,枯瘦的手指激动地敲打着上面一行不起眼的记录,“嘉宁二十七年冬,漕船丙字七号,报‘遇风浪,损粮五百石’!时间、船号,对上了!但同一时间,北境黑石堡守军的签收记录上,却显示收到由该船转运的‘足额’军粮!更蹊跷的是,负责押运这条船的漕丁头目,三个月后就在赌坊欠下巨债‘失足落水’了!还有这里…这里…” 他迅速翻出几份不同来源的账册,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几个看似无关的数字间划着线,“虚报损耗!重复签收!移花接木!好一个瞒天过海!巨额的亏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合理’地抹平、转移!最终流向…”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桌面上画出的一个复杂关系图的中心节点,那里用朱砂写着一个名字的代号——“琉璃盏”。
“琉璃盏?”我和诸葛青城同时出声。这个名字,与容妃遗言“琉璃碎”何其相似!
“不错!”杜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刻骨的恨意,“这是他们内部洗钱的暗号!所有的黑钱,最终都通过一个代号‘琉璃盏’的隐秘渠道进行周转、洗白!这个‘琉璃盏’,很可能就是连接军粮贪腐、科举舞弊以及幕后黑手的关键枢纽!找到它,就能抓住那条最大的毒蛇!”
“琉璃碎…琉璃盏…” 诸葛青城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幽深如寒潭,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母亲临死前的血字,终于显露出冰山一角!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就在我们为这重大突破而振奋时,苏府那边传来了坏消息。
柳姨娘突然“病重”,苏婉儿哭哭啼啼地求到了三皇子暂住的驿馆门前。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三皇子竟“体恤下臣家眷”,派了御医前来诊治。御医在府中进进出出,名为诊病,实为监视和探查!苏府彻底暴露在三皇子的眼皮底下!
更糟糕的是,三皇子以“体恤苏大人病体,便于御医诊治”为由,竟派了一队亲兵,“暂时协助”苏府护卫!这无异于将苏府彻底控制起来!
“殿下,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我忧心忡忡地对诸葛青城道。父亲虽然被转移,但苏府被控制,等于切断了我明面上的活动空间,也增加了杜衡那边暴露的风险。
“是反扑,也是试探。”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