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那大清康熙年间,山东东平府出了这么一位人物,姓宋,名叫国英。这位宋国英宋大老爷,您别听名字带着点“英”气,可他这人啊,跟“英明神武”半点不沾边。
那他是怎么当上官的?不是正经科举考的,而是靠了个“教习”的资格,走了门路,被选任到山西潞城县,当上堂堂一县的县令。
这宋国英人还没到潞城,他的“名声”就先传开了。怎么传开的?是他自己个儿吹出去的!
他逢人便说:“咱这回可是鸟枪换炮,要去做那堂上一呼,阶下百诺的县太爷了!定要叫那潞城的百姓,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您听听,这哪是父母官该说的话,这分明是山大王要去占山为王的口气嘛!
果不其然,这宋大老爷一到任上,屁股还没捂热乎,就露出了他那贪暴不仁的本相。他别的政绩没有,唯独有一项“本事”,那是冠绝古今,无人能及——催逼钱粮赋税!
寻常催税,也就是派衙役下乡吆喝几声,实在交不上的,抓来打几板子,关几天,也就罢了。咱们这位宋大老爷可不这么干,他觉得那样太“温柔”。
他的法子就一个字:打!往死里打!
他升堂问事,不像别的官老爷问的是民间冤情,他问的是:“今日还有几个欠税的刁民未曾拿到?”
公堂上啥都没有,就他那惊堂木和一堆碗口粗的水火大棍。衙役们如狼似虎,把那些一时半会儿凑不齐税银的穷苦百姓,一个个拖上堂来。但见宋国英把惊堂木一拍,也不问青红皂白,更不听你哭诉天灾人祸,直接就是一声吼:“与我重重地打!”
好家伙!这一打起来可了不得!那真是板子飞舞,血肉横飞。哭爹喊娘之声,震天动地。今天打死一个,明天打死一双。
没过多久,他那县衙的大堂之上、庭院里头,因交不上税而被活活杖毙的百姓尸体,那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都没个下脚的地方!知道的这是县衙公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阎罗王的森罗殿呢!
有个叫徐白山的老乡,是个有见识、有胆量的读书人,这一日正好路过潞城,便顺道来拜访一下这位父母官。徐白山刚进县衙,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但见院子里血迹斑斑,几个衙役正拖着刚咽气的尸首往后院挪,那惨状,真是目不忍睹。
徐白山心中大怒,暗想:“这哪里是父母官,分明就是活阎王!”
他强压着火气走进堂上,见到宋国英。只见宋大老爷腆着个肚子,眯缝着眼,正为今天又“收拾”了几个“刁民”而洋洋得意。
徐白山是个耿直人,看不惯这人间惨剧,便不冷不热、话里有话地刺了他一句,说道:“宋大人呐,您身为父母官,这威风气焰,难道非得摆到这般田地吗?”
谁知这宋国英是个油盐不进的混账东西!他非但听不出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反而把这话当成了夸赞!
只见他把脑袋一晃,山羊胡子一撅,得意洋洋说道:“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徐兄过奖啦!嘿嘿,兄弟我嘛,官儿虽然不大,但是自打到任这一百天以来,已经诛杀了五十八个刁民啦!”
徐白山听得是手脚冰凉,浑身发抖,知道跟这种人多说无益,只得随便敷衍两句,愤然离去。心里头暗骂:“如此酷吏,上天岂能容你!你且等着报应吧!”
就这样过了半年,一日,风和日丽,宋大老爷跟往常一样端坐在大堂,装模作样地处理公务。
忽然间,就见他浑身猛地一哆嗦!紧接着,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瞪着前面空荡荡的大堂。嘴里“嗬嗬”作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然后“噌”地一下就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手脚胡乱地抓挠、挥舞、蹬踹!
那模样,古怪极了!就好像他面前站满了看不见的人,他正在跟那些人拼命地搏斗、挣扎!
旁边的师爷、衙役们都看傻了眼,心说:“大老爷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中邪了?”
正要上前询问,就听得宋国英扯着嗓子嚷嚷道:“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错了!我认罪!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手舞足蹈,好像是在抵挡无数只看不见的拳头和棍棒。他那张平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胖脸,此刻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煞白煞白,没一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