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琛的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将“星耀传媒”那栋象征着权势与辉煌的大厦远远抛在身后。车内的空气却并未因此而变得轻松。
苏卿卿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眼神有些放空。刚才在会议室里与顾怀章短暂的对峙，表面上她占据了上风，用冷静和疏离筑起了坚固的防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带着如此复杂的情绪死死锁住她时，当她看到那个男人因为她、因为孩子而明显失控时，她的内心并非全无波澜。
那是一种混杂着旧伤隐痛、物是人非的苍凉，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可悲的酸涩的复杂感受。五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可以让她变得强大，却似乎无法将某些刻入骨髓的东西连根拔除。
“妈咪，”苏小天软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晃了晃苏卿卿的手，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你不开心吗？是因为那个很凶的叔叔吗？”
苏卿卿回过神，压下心头的纷乱，转头对儿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没有，妈咪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小天今天表现得特别棒，很勇敢，也很懂事。”
得到夸奖，苏小天立刻扬起小脸，带着点小骄傲：“那当然！我可是妈咪的守护神！”但他随即又皱了皱小鼻子，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重大秘密一样说：“不过，妈咪，那个顾怀章叔叔……他好像真的和我长得超级像耶！而且，他好像一直在偷偷看我，还用摄像头！不过被我发现了，我悄悄给他的信号加了点‘料’，他后面肯定看得不清楚了！”
小家伙的语气里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和对那个“凶叔叔”所作所为的不解。
前排开车的陆子琛从后视镜里看了苏卿卿一眼，眼神带着询问。
苏卿卿心中一凛，抱紧了儿子，语气却依旧平静：“小天，以后尽量不要做这种事情。别人的监控系统，我们不要去碰，知道吗？”她不想让孩子过早地卷入成人世界的复杂和危险，更不想让他和顾怀章之间，以这种“黑客对战”的方式开始交集。
“哦，好吧。”苏小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那双酷似顾怀章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不服输和探究的光芒。他对那个和自己长得像、又行为古怪的“叔叔”，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陆子琛适时开口，转移了话题，聊起了明天电影节筹备会的具体细节和一些圈内趣闻，车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将苏卿卿母子送到公寓楼下，陆子琛没有上去，只是温和地叮嘱：“这几天媒体可能会比较多，出入小心。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我知道，谢谢你，子琛。”苏卿卿真诚地道谢。陆子琛的体贴和分寸感，总是让她感到舒适和尊重。
看着陆子琛的车离开，苏卿卿牵着儿子的手，转身走进公寓大堂。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里，镜头正无声地对准了他们。
顶层办公室，灯火通明。
顾怀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夜景在他脚下铺陈开来，璀璨却冰冷。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李峰送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初步调查报告，厚度寥寥，内容更是少得可怜。
关于苏卿卿这五年的信息，被保护得极好。只知道她最初出现在法国，用了化名，在一所顶级设计学院以惊人的成绩毕业。之后，她以“Q”为笔名，开始在国际设计界崭露头角，凭借几套融合了东方哲学与未来主义的概念设计，拿下了数个有分量的奖项，迅速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她行事低调，几乎从不公开露面，合作对象也多是陆子琛这样注重隐私和艺术性的圈内人。
关于苏小天的信息更是寥寥。只知道他跟随母亲在法国生活，出生证明等文件似乎经过特殊处理，难以追溯具体细节。健康状态良好，智商检测显示远超同龄人，具体能力未知。目前就读于一家需要极高门槛的国际儿童发展中心。
报告的最后，附上了他们目前落脚的高级公寓地址，以及陆子琛名下的一处房产地址。
干净，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被人精心擦拭过一样。
顾怀章的手指用力，几乎将单薄的纸张捏碎。这五年，她不仅重塑了自己，还将她和孩子的过去隐藏得如此之深！是陆子琛的手笔？还是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