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如果我的搭档能把现场报告写得稍微有点逻辑性,而不是像小学生流水帐,我也许能早点回家。”
“嘿!你什么意思!我那是纪实风格,懂不懂追求的是原汁原味!”莫飞不服气地反驳。
白语没有参与他们的日常斗嘴,他走到兰策身边,目光落在了屏幕上。上面是关於“异梦咖啡店”事件的结案报告。
“受害者情况怎么样了”他轻声问道。
兰策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推了推眼镜,看向白语。他的眼神里带著分析者特有的审视,似乎在评估白语的状態。
“都救出来了,一共七名顾客和三名店员。生命体徵平稳,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短期记忆混乱和急性应激障碍。医疗部的心理干预小组已经介入了。”兰策调出一份档案,上面是几个受害者的照片和基本信息,“他们的记忆被恶魘篡改过,对於在咖啡店里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喝了杯味道不错的咖啡,然后就睡著了。关於规则、怪物和那个孩子,他们没有任何印象。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嗯。”白语点了点头。遗忘,有时候確实是一种仁慈。
“另外,”兰策继续说道,“我们追溯了那个孩子的身份。他叫林小乐,七岁,一年前在那个商场走失,至今没有找到。警方当时判断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现在看来……是被那个恶魘的前身,也就是那个保洁员杀害的。”
白语的眼神暗了暗。每一个恶魘的诞生背后,往往都伴隨著现实世界的悲剧。他们所做的,不仅仅是消灭怪物,更是在为这些无辜的逝者,討回一份迟来的公道。
“噩梦核心分析出来了吗”他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兰策摇了摇头:“还在分析。那颗玻璃弹珠的能量结构很奇特,既有规则扭曲恶魘的特质,又蕴含著一股……非常纯粹的『守护』执念。很矛盾。不过可以肯定,它的危险等级不高,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以作为研究素材封存。”
“那就好。”白语鬆了口气。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兰策看著他苍白的脸色,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安队特意叮嘱过,让你回来后直接去休息室,你的强制休养令已经生效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就是就是!”莫飞在一旁帮腔,“赶紧去睡觉!不然我可要执行队长的命令,把你扛回去了!”
在两个人的“押送”下,白语被半推半就地带到了专属於他的休息室。关上门,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绝,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休息室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仅此而已。这里更像是一个临时的巢穴,而非一个家。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借著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打量著这个小小的空间。
他从口袋里,再次拿出了那颗眼球形状的玻璃弹珠。
在昏暗的光线下,弹珠內部仿佛有微弱的光芒在流转,像一颗遥远的、冰冷的星辰。他能感觉到,那股属於林小乐的、纯粹的执念,正静静地沉睡在其中。它不再是恐怖的源头,而是一个孩子最后的、无声的感谢。
“真是……廉价的自我满足。”
黑言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凝聚成形,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礼服在黑暗中也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声音带著一丝嘲弄的笑意,优雅地飘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拯救了一个早已死去的灵魂,就让你感觉自己这件破碎的艺术品,又有了几分存在的价值吗我亲爱的小白语,你的这种『英雄情结』,真是我见过最可悲、也最迷人的东西。”
白语没有回头,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著冰凉的弹珠表面。
“至少,他得到了安息。”
“安息”黑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所谓的安息,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虚无』。你费尽心力,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最终只是將他从一个噩梦,送入了另一个永恆的、空洞的梦境。这过程对你而言,意义何在”
“意义……”白语重复著这个词,他缓缓转过身,第一次在独处时,平静地正视著眼前的梦魘。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挣扎与抗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暴风雨后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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