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州布下的一颗重要棋子。
李承乾这一手,不只是拔掉了钉子,更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太子,竟敢如此屠戮士族!他这是要掘我大唐的根基!”
祠堂內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宗主息怒。”
一个温润而平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眾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儒衫,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正缓步走入。
他步履从容,神態自若,外界的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
来人正是曲阜孔氏派来的谋士,孔睢。
孔睢对著李泰煦行了一礼,不疾不徐道:“宗主,《论语》有云,『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太子此举,逞匹夫之勇,行霸道之事,已失君子之风,落了下乘。我等若是自乱阵脚,岂非正中其下怀”
“孔先生!现在不是讲经论道的时候!他的刀已经快架到我们脖子上了!”
孔睢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不带半分温度:“宗主,刀剑只能杀人,却不能服人。太子越是如此,便越是证明他心虚。他怕,他怕朝堂,怕法度,怕悠悠眾口。所以,他才要用最野蛮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他走到李泰煦身边,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他如今功高盖主,手握重兵,行事乖张,这恰恰是给了我们最好的把柄。”
孔睢的眼神幽深,如同深潭:“风暴將至,我等只需稳坐钓鱼台,静待其自取灭亡便可。”
是啊,比杀人,他们这些玩弄权术的世家,怎么比得过军中莽夫
但要比起玩弄人心,玩弄法度,那李承乾,还嫩了点!
当夜,陇西李氏的府邸之內,灯火通明。
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等五姓七望在长安的核心官员,与孔睢、李泰煦等人齐聚一堂。
“不能再等了!”
博陵崔氏的一名老者拍著桌子,满脸愤慨:“明日朝会,老夫第一个上奏!弹劾太子李承乾,无詔令带兵入京,形同谋逆!”
“没错!还有屠戮荆州士族一事!惨无人道,有违天和!必须让他给天下士人一个交代!”
另一人附和道。
孔睢端坐其中,轻轻摇著羽扇,待眾人情绪稍稍平復,才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弹劾,是要讲究方法的。不可一拥而上,显得我等是结党营私。明日,需有章法,有层次。”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我等当以『礼』、『法』、『情』三字为纲。先以『礼』,论其擅自带兵入京,藐视君父,有失储君体统。再以『法』,斥其滥杀无辜,视国法为无物。最后动之以『情』,哭诉荆州惨状,言其令天下臣子寒心,动摇国本!”
“如此三管齐下,陛下便是有心包庇,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届时,再由我等门生故吏一齐发声,必能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李泰煦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快意:“好!就依孔先生之计!明日,便让那小竖子知道,这大唐的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
……
“明日朝会。”
魏徵缓缓开口,“老夫,亦有本奏。”
……
蜀山。
天下第一福地。
终年积雪的山巔,一道身影孑然而立,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亘古不变。
他身著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任凭裂石穿云的罡风將衣袂吹得猎猎作响,身形却纹丝不动,稳如山岳。
此人,正是蜀山宗主,清微道长。
此刻,他那双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眸子,正遥遥凝望著东方。
那里,是长安。
是人间帝王之都,是权谋倾轧的漩涡中心。
风雪愈发大了,鹅毛雪片打著旋儿落下,模糊了天地界限。
可清微道长的视线,却似乎穿透了这重重风雪,穿透了千里之遥的山川河岳,直抵那座风雨欲来的雄城。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