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捷报还未读完。
“是夜,突厥王庭叶护阿史那社尔,率上万精锐骑兵驰援而至。时‘狂字营’血战方歇,伤亡过半,箭尽粮绝,人困马乏,已是强弩之末。薛将军于重伤昏迷前夕,毅然定下空城疑兵之计,以残破之躯,坚立于‘薛’字旗下,震慑敌胆!臣适时率部赶至,阿史那社尔疑为我军诱敌之策,仓皇退走。野马滩之危遂解。此一战,‘狂字营’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先后挫败突厥两大主力,扬我国威,震怖北虏,功莫大焉!然,所部伤亡亦极惨重,薛斩将军伤势尤重,昏迷不醒,已送代州救治。臣不敢专美,据实上奏,伏请陛下圣裁!”
捷报念毕,整个两仪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在回荡着捷报中那惊心动魄的描述——血战竟日,身负十余创,亲自格杀敌将!空城疑兵,以重伤之躯,独对上万敌军!三千将士,伤亡过半!这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英勇,何等的忠贞!
“好!好!好一个薛斩!好一个‘狂字营’!”李世民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他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甚至隐隐泛着红光,多日来因战事胶着而积压的阴霾,在这一刻仿佛被这巨大的捷报一扫而空!
“以三千新练之兵,破突厥两万精锐,斩将擎旗,溃敌先锋,更以残兵败退王庭援军!古之良将,莫过于此!薛卿真乃朕之霍去病也!”李世民来回踱步,情绪激昂,毫不吝啬地给出了最高的赞誉,“传朕旨意!擢升薛斩为云麾将军,封渭南县侯,食邑千户!赏金千斤,帛万匹!其部‘狂字营’,所有将士,抚恤、赏赐皆按最高规格,阵亡者加倍!另,命太医院即刻选派精干御医,携带宫中最好的伤药,火速前往代州,务必治好薛卿之伤!”
一连串厚重到令人咋舌的封赏,如同不要钱般从皇帝口中说出,显示着他内心是何等的狂喜与重视!云麾将军已是高阶武散官,渭南县侯更是实实在在的爵位,食邑千户!这份恩宠,在年轻一代将领中,堪称绝无仅有!
“陛下圣明!”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重臣率先反应过来,齐声躬身祝贺。他们虽然心中或许各有思量,但此刻面对如此大捷,面对皇帝毫不掩饰的欣喜,除了附和与赞美,别无选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良将,实乃大唐之福,社稷之幸!”
“薛将军勇冠三军,智勇双全,此战必令颉利胆寒!”
“天佑大唐,陛下洪福!”
一时间,两仪殿内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到了顶点。这场大捷,来得太是时候了,极大地提振了因战事拖延而有些低迷的朝野士气。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热烈的气氛之下,某些人心中的波澜,却绝非喜悦。
魏王府,书房内。
“嘭!”一声脆响,一只上好的越窑青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
李泰肥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圆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嫉恨交加的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
“薛斩!薛斩!又是这个薛斩!他怎么就没死在野马滩!三千破两万?他凭什么!凭什么!”李泰低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扭曲,“云麾将军!渭南县侯!他才多大年纪?!父皇……父皇这是要把他捧到天上去吗?!”
他面前,站着几名心腹谋士,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还有李承乾!”李泰猛地转向东宫方向,眼神更加怨毒,“他这个太子,位置倒是坐得稳!薛斩是他的人,立下如此大功,他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必然更重!孤……孤难道就永远要被他压着一头吗?!”
一名胆子稍大的谋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息怒。薛斩此战,虽侥幸获胜,然其部伤亡惨重,自身亦重伤濒死,能否救回尚且两说。即便救回,如此重伤,恐也难复旧观,于殿下而言,未必是坏事……”
“未必是坏事?”李泰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名谋士,冷笑道,“你可知道,他现在还没死!而且立下了泼天的大功!只要他活着回到长安,他就是万众瞩目的英雄!是父皇跟前的红人!他会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