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破烂的单衣,豆大的汗珠混合著污血和绝望的泪水从额角、发梢疯狂滚落!
他看著女儿在痛苦中无意识地扭动,看著那双纯净却因恐惧而一片死灰、无神的眼睛……
一种能瞬间焚尽灵魂所有壁垒、无法形容的、彻底的绝望洪流席捲了他!他赖以支撑的最后意志的堤坝,轰然垮塌!
项方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彻底砸断了脊柱,彻底地垂落下去!
下巴重重磕在自己骯脏的血污胸口!整个身躯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只剩下合金枷锁中一摊绝望的、不断抽搐的软肉。
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顺著他骯脏的下頜线滴落,
“嗒……嗒……”地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绽放著绝望的黑。
有田成的目光冷冷扫过项方这具精神彻底崩溃的躯体。
半晌,他终於动手,朝著桌边一个类似於铃鐺的物件轻轻拍了拍!
下一刻,中山利夫那只搭在女孩颈侧的手,指节微不可察地鬆缓了几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指使的你!”
“我希望项先生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你应该清楚,你的答案会影响很多人的生命!”
有田成说完之后便冷冷注视著项方!
沉默半晌,一道沙哑到如同锈蚀铁片互相刮擦的声音,从项方深埋的头颅下方艰难地挤出:
“……十……十六行……”
一个仿佛已经被榨乾了所有灵魂精魄的声音,微弱地在死寂中迴荡。
“我没听见,项先生,请你说清楚点,那个人,是谁”有田成將耳朵凑近项方那张沾满血污和口涎的嘴唇。
项方的喉管再次艰难地滚动,如同破漏的气管艰难挤压出最后的绝望嘶鸣:
“……十六行……码头……林、林学义……”
这个名字,带著浓重的血腥气和无可挽回的毁灭气息,从项方齿缝间迸出。
“……是他……是他指使我……杀了……日本……姓吉田的那个大官……”
“代价是三十根大黄鱼……”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將这句完整却足以让他坠入永恆深渊的指认说出,粘稠的唾沫和血丝喷溅在有田成洁净的条纹西装袖口上。
有田成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寒光,如同漆黑夜幕中骤然划过的闪电。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墙角高处一个极隱蔽的单面镜观察孔方向,那眼神瞬间穿透了玻璃,与镜后那人来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为什么要杀他”有田成问了一句!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项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只是……杀手,他们给我钱,我收钱办事而已!”
“很好,谢谢项先生的合作!”有田成点了点头,拿著口供缓缓走出审讯室!
一九三九年八月,法租界。
空气湿热,蝉声嘶哑,仿佛在为这座沦为“孤岛”的城市唱著不祥的輓歌。
即便是在相对安寧的租界,无形的紧张也如同瘟疫般蔓延,特高课、76號的阴影无处不在。
“慈安堂”中药铺內,苦涩而安神的草药香气勉强压下了几分燥热。
掌柜穿著一身半旧的青色长衫,鼻樑上架著老镜,正一丝不苟地用戥子称著药材。
他是这条街上公认的厚道人,药材质地好,价钱也公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间药铺,是中央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联络点。
午后,铜铃轻响,一位身著阴丹士林蓝布旗袍,梳著学生头,模样清秀却面带几分旅途劳顿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腕上繫著一条淡绿色的手帕,眼神谨慎地快速扫过店內。
“掌柜的,请问有三钱竹茹,五钱灯心草吗”她的声音不大,带著些许外地口音,但吐字清晰。
掌柜抬眼看她,手上的动作未停,面色如常地回应:“竹茹尚有,只是灯心草……小姐要的可是带硃砂的”
女子微微頷首,低声道:“带硃砂的便好,家中心神不寧,需得重剂安神。”
暗號对上!眼前这位看似怯生生的女学生,正是苏区政治保卫局派来的特派员,代號“含羞草”。
而她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接收一份极其重要的情报,据说这份情报关係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