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多日的晴好天气,在第七天的午后戛然而止。
起初,只是天际线上堆积起一些铅灰色的云团,缓慢地、却不容置疑地向小岛上空推移。海风变得湿重而黏腻,带着一股浓烈的、雨前特有的土腥气和水汽味。海鸟不再悠闲地盘旋,而是成群结队地、急促地鸣叫着,飞向内陆寻找避风处。海面也不再是碧蓝如镜,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不安的墨绿色,波浪变得杂乱无章,用力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响。
王谦站在营地中央,抬头望着迅速阴沉下来的天空,眉头紧锁。他深深吸了一口那潮湿的空气,又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地面。泥土比平时更凉,一些细小的蚂蚁正排着长队,忙不迭地向高处迁移。
“要变天了,还是大家伙。”他沉声对围过来的家人说道,语气凝重,“看这云头,听这风声,不是寻常的雨,怕是场罕见的暴雨,弄不好还带着风。”
杜勇军眯着老练的眼睛,眺望着远海那翻滚的云墙:“云走直线,暴雨连天。这架势,比咱们在山东海边遇到的那场台风前的样子也不遑多让。得赶紧准备!”
李老大脸色发白,喃喃道:“这月牙岛地势低,要是雨太大,海水倒灌,或者引发山洪……”他没再说下去,但每个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之前的安逸和有序被一种临战前的紧迫感取代。
“都动起来!”王谦立刻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爹,李叔,你们带二嘎子,立刻检查加固咱们的棚子和熏肉架、晾鱼架,能用石头压的用石头压,能用绳子拉紧的拉紧!所有能移动的、怕淋怕吹的东西,全部搬进山洞!”
“小荷,你带着娘、王晴、王冉,把地窖里的粮食、肉干、鱼干,所有能吃的,全部转移到山洞最里面、地势最高的地方!用棕榈叶和防雨的帆布盖好,千万不能受潮!还有火种,多准备几个火把,用油布包好,绝不能灭了!”
“念白,跟着你娘,帮忙拿东西,照看好弟弟!”
“我再去检查一遍山洞周围,看看排水有没有问题!”
命令清晰明确,一家人立刻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高速运转起来。没有人质疑,没有人抱怨,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搬运物品的摩擦声和简短的应答声。
王谦抄起一把石斧,快步走向他们赖以栖身的山洞。这个曾经被视为安全港湾的地方,在即将到来的暴雨面前,也显露出了隐患。洞口虽然地势尚可,但若是雨量过大,从山坡上冲刷下来的雨水很可能倒灌进去。他仔细检查了之前简单挖凿的排水沟,又挥动石斧,将沟渠加深加宽,并引向两侧低洼的林地。
山洞内,杜小荷正指挥着女眷们紧张地转移物资。地窖里储存的熏羊肉、鱼干、海带、野芋头、鸟蛋被一筐筐抬出来,运到山洞最深处那个较为干燥的石台上。王冉细心地将它们分类堆放,中间留出通风的缝隙,然后用硕大的棕榈叶和从“山海号”上抢救下来的、仅有的几块防水帆布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边缘用石头压住。
杜妈妈则忙着整理铺盖。她把干燥的茅草和兽皮褥子卷好,也放到高处,避免被可能渗入的地面潮气浸湿。王念白像个小小的搬运工,一趟趟地抱着相对轻便的贝壳容器(里面装着海盐和珍贵的野辣椒),小脸绷得紧紧的,严格按照母亲的指示摆放。
洞外,杜勇军和李老大正带着二嘎子与逐渐增强的风力搏斗。他们用粗壮的藤蔓,将居住的棚子和存放工具的草棚屋顶与附近的大树树干捆绑固定。二嘎子力气大,抱来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棚子的支架脚和熏肉架、晾鱼架的基座上。海风已经带着呼啸声,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棚顶的棕榈叶发出哗啦啦的、仿佛随时要被撕碎的声音。
天空越来越暗,铅灰色的云层仿佛就压在头顶,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的水汽饱和到极致,呼吸都带着一股凉意。
“快!再快一点!”王谦检查完排水,也加入加固营地的行列,他大声催促着,声音在渐起的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当最后一批柴火被抢运进山洞,并用石块挡住洞口下半部分以防水漫入时,第一滴硕大的雨点终于砸落下来,“啪”地一声落在洞口的石头上,溅起一小朵水花,随即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紧接着,第二滴,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