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六点四十二分起床。
一套行云流水,心里挂念着事,一早就到了办公室。
正对着电解液的难题眉头紧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厂办干事小李探进头,手里拿着个小木盒:“何科长,胡同口陈大爷让捎来的,说您定的鸡蛋皮儿。”
“鸡蛋皮儿?”
何雨柱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亮光。
他想起来了,是玻璃泡!是找那位金手指陈师傅吹制的特殊玻璃泡!
他笑着起身接过:“哎哟,辛苦小李同志了,还劳你跑一趟。”
等干事带上门,何雨柱才拿着木盒回到操作台。
他找来小刀,沿着盒盖缝隙小心地撬开。
里面是塞得满满当当、洗得发白的旧棉絮,填充得极有章法,一丝不乱。
这细致的打包手法,已然透露出不凡。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一点点拨开柔软的棉絮。
终于,五枚晶莹剔透的玻璃泡,静静地嵌在一个手工的软木托架上,显露出真容。
何雨柱动作更加缓慢、轻柔。
他拿起桌角的放大镜,凑近灯光,仔细审视着其中一枚。
对着光,玻璃壁薄得近乎虚无,边缘泛起极其细微、柔和的虹彩,这火候与吹气的控制,已臻化境。
他取出游标卡尺,对照着电极图纸上的核心元件安装位,一丝不苟地测量。直径、弧度、颈口……毫厘不差!
何雨柱缓缓放下放大镜和卡尺,身体靠进椅背,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一种对极致工艺敬佩也油然而生。
他正准备将玻璃泡放回,却发现箱子里还有一封信:
“何工:
您给的那个掺锂的方子,真管用!按您说的火候试了好几炉,这料子韧而不脆,吹起来气儿特别顺溜,不像以前老料子那么拧巴。
成品率愣是提高了三成多!这几个泡儿,薄厚最匀实,我自己个儿都没想到能吹这么好!
您不光是给了尺寸,这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啊!厂里老师傅都说这新料子透着邪……不是,是透着厉害!
多谢您!
玻璃厂老陈”
何雨柱看完信,嘴角那抹叹服的笑意更深了。
他当初提供给陈师傅的,不仅仅是玻璃泡的尺寸参数,更有基于后世知识推断出的、适合制作pH电极敏感玻璃膜的大致材料配方和关键工艺要点。
他本意只是希望陈师傅能据此尝试,做出符合要求的玻璃泡即可。
没想到,陈师傅这位真正的工匠,不仅完美实现了他的要求,更将他提供的思路在实践中吃透、用活了!
那句成品率愣是提高了三成多和吹起来气儿特别顺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
“好家伙!”何雨柱心里又赞又叹,“陈师傅这真是把好手!一点就透,还能把这新方子的妙处全给琢磨出来!我这点东西,算是遇上真佛了!”
他望着灯光下玻璃泡,低声自语:
“陈师傅……您这双手,真是得了鲁班的真传了。这哪是鸡蛋皮儿,这分明是给科学仪器点睛的龙鳞啊。”
这完美契合图纸的玻璃泡,不仅解决了pH电极的核心载体,更像一剂强心针,让他对攻克后续所有难题,充满了更坚实的信心。
欣赏赞叹之余,他脑子立刻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样的老师傅,光送点米面粮油,那是糟践人家的手艺,也显得咱不懂行,不尊重。”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很快有了主意。
“陈师傅这样的大工匠,图啥?到了他这个岁数和级别,工资待遇是定的,图的就是个名,是个脸面,是组织上的认可!
这年头,一张盖着红戳的奖状,一封来自兄弟大厂的正式感谢信,比什么都金贵!”
他深谙此道,因为这关乎一个工人在厂里真正的地位和尊严:
这封感谢信一旦由轧钢厂发出,年底评先进、选劳模,这是最硬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