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桥饭店靠窗的雅间里,灯泡罩着层油乎乎的罩子,光晕黄不拉唧的,
可照在刚端上桌的葱烧海参和红烧肘子上,倒是显得油亮亮、颤巍巍的,勾人馋虫。
王大牛和他对象张铁梅已经到了,晓娥紧挨着柱子坐着,眼里带着笑。
刚刚坐下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酒上来了。
王大牛眼珠子当时就直了,
“我……去!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啊,真喝台子!柱子!你真行啊!这……这你都弄来了?我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着真玩意儿!”
张铁梅也跟着乐,戳了他一下:“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娄晓娥在旁边,心里先是一愣,随即就跟喝了蜜似的。
她爸以前也喝过这个,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难弄。
柱子哥为了庆祝,就这么轻飘飘地拿出来了,这份大方,这份舍得,让她觉得脸上特有面儿,心里也踏踏实实的。
自己喜欢的爷们儿,不光有本事,办事也这么局气!
柱子笑着,小心拧开那红塑料封盖,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酱香味儿呼地就窜出来了,酱香十足,冲。
他给大牛斟满一杯,酒线拉得老长。
王大牛双手捧着那小白瓷杯,先没喝,凑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眯缝着眼,一脸陶醉:
“嘿!这味儿!正!真他娘的正!都说这是给……那什么喝的,今儿我老王也尝尝鲜!”
他睁开眼,说:“柱子,晓娥,铁梅,这头一杯,我得敬你们!谢谢让我开这眼!”
说完,小心抿了一小口。
酒刚沾唇,王大牛那脸就跟开了染坊铺似的,先是眉头一拧,腮帮子动了动,咂摸了好几下嘴,最后“哈——”地长出一口气:
“我滴个娘诶!够冲!真够冲的!可跟咱平时喝的那撅尾巴管儿不一样!
不拉嗓子眼儿,是顺着胸口眼儿一股暖流就下去了,直通到肚脐眼儿!
嘿!嘴里还香着呢!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娄晓娥看大牛那五官都快挪位的样儿,忍不住拿手绢捂着嘴乐。
再瞅瞅柱子,人家就跟没事人似的,嘴角挂着笑,稳当当地坐着。
这副沉得住气的劲儿,让她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比画报上那些人都精神。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可就关不上了。
柱子觉着火候差不多了,提了一句:
“大牛,说起来我这高兴事儿,还真得让你这地面儿通再帮一忙。”
王大牛喝的差不多了,一听这话,高兴的很,把胸脯拍得山响:“跟哥们儿还来这虚的?有屁就放!四九城这块儿,你打听个人儿找个物儿,我老王门儿清!”
柱子给他又把酒满上:“是这么个事儿,我想寻摸个吹玻璃的老师傅,手艺得是这份儿的!”他翘起大拇指,
“要求有点儿各色:得能吹出那玻璃泡,薄得跟鸡蛋皮儿似的,还得匀溜得跟镜面儿一样。
这玩意儿还不是普通家伙,得不怕醋精不怕碱面儿,扔开水锅里咕嘟也不能炸。”
娄晓娥安静地听着,当听到薄如鸡蛋皮儿、匀如镜面儿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儿从柱子嘴里说出来时,她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可就觉得能说出这么精准、这么刁钻要求的人,脑子里琢磨的肯定是顶顶厉害的大事。
她爸说过,有真本事的技术大拿,都带着点儿常人理解不了的各色。
眼前的柱子哥,就是这么个闪着光的人,专注起来的样子,特有股说不出的魅力。
王大牛眯着眼,思索片刻:
“哎呦喂!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就我们管片儿那老玻璃厂,有个姓陈的老头儿,外号金手指!
那双手,绝了!厂里顶难弄的玻璃活儿,全指着他!
就是……嘿,那脾气,倔得跟拴驴桩子似的,生人不好搭葛。”
柱子一听,乐了:“有真本事就成!脾气倔点儿不怕!”
“得嘞!后天我歇班,一早就上厂门口候着他去!”王大牛端起酒杯,“就冲你这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