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何雨柱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声音不大。
“谁啊?门没闩,进来呗。”
这年头,院里邻居串门是常事,何况他这刚立稳脚跟的食堂班长,保不齐是谁来找他说道点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先探进来的是半个脑袋。是郑岩。
他上身是一件洗得泛白、肩头却磨得发亮的蓝色劳动布工装,老师傅们最常见的“行头”。
此刻,他站在何雨柱家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用厂里废弃报表纸背面画的草图,显得有些局促。
“何……何班长。”声音有点干涩,“没……没打扰您休息吧?”
何雨柱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嘿,这块料,果然是块闷声发面的实诚货,底子厚实,就是缺了油水,火候也没人给够,憋着一股子劲呢。”
他热情地侧身让开:“郑师傅?稀客啊!快请进,站门口像啥话,屋里坐。”
郑岩先把手里那卷纸双手递过去:“何班长,我……我画了几个草样,是关于……关于您说的那个新项目可能用到的模具……想请您……给瞅瞅,指点指点。”
何雨柱没急着接图,又扫了眼郑岩那洗得发白的衣领,心里更确定了。“准是下班没顾上收拾就来了,看来是真遇上坎儿,憋不住了。”
他闻到郑岩身上淡淡的机油和金属屑的味道,再看他这架势,就明白了七八分。这不是来套近乎的,是真心实意来请教技术的。
“瞅瞅就瞅瞅,指点可不敢当,互相学习呗。”
何雨柱接过那卷图纸,随手招呼,“进来再说,外边有风。”
郑岩这才挪步进屋。
他看到何雨柱家收拾得比一般光棍汉利索多了,炕桌擦得干净,东西归置得整齐,让他这常年跟油污打交道的反倒有点自惭形秽。
何雨柱一扭头,看见灶台上锅里还剩下小半锅面条,热气已经没了,但还温乎着。
他心念一动,二话不说,拿过一只碗,麻利地盛了满满一碗,又从竹篮里摸出个鸡蛋,熟练地打进去搅散,用面汤的热气生生焖熟,最后夹了一筷子自家腌的咸菜丝搁在上面,塞到郑岩手里:
“还没吃呢吧?凑合吃口,我刚做的,味儿还成。咱边吃边聊,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郑岩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何班长,这怎么好意思!我吃过了,真吃过了!”
他话音还没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何雨柱乐了:“跟我还客气啥?搞技术是费脑子的活儿,跟咱掂大勺一样,得肚子里有食,脑子才转得开。赶紧的,坐下吃,面坨了就跟浆糊似的,没法吃了。”
郑岩推辞不过,手里捧着那碗温热的面条,感觉有有点发热。
在车间里,他习惯了被忽视、被挑剔,何雨柱这种不由分说的实在和关心,让他心里又暖又酸。
“吃啊,愣着干啥?”
何雨柱自己拉过板凳坐下,展开那几张草图,就着昏黄的15瓦灯泡仔细看起来。
图纸是用铅笔画的,线条一丝不苟,标注清晰,能看出郑岩扎实的基本功和严谨的态度。
但何雨柱也一眼看出了问题。
郑岩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眼睛却一直瞄着何雨柱的表情。
见何雨柱看得认真,他说:“何班长,主要是这个地方……这个脱模的斜度,还有这几条加强筋的厚度……我按《机械工人切削手册》上的公式算了好几遍,心里总是没底,七上八下的。
怕强度不够,到时候一压就变形,白忙活;又怕用料太厚了,浪费厂里的材料,落下话柄……”
他的担忧很实在,是这个年代技术工人普遍的心理:既想创新,又怕犯错,更怕浪费国家财产。
何雨柱听着,没直接回答。他放下图纸,拿起一根筷子,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郑师傅,你啊,是把简单事儿想复杂了。”
“你看咱食堂那口大炒勺,为啥中间鼓肚儿,边儿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