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晨光照射在领主府办公室的桌子上。
维林正在撰写著《巴德尔蜣螂粪便转化步骤》。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他从纸上挪开视线看向门口。
得到准许的老沃克走了进来,脸上都掛著烦躁与无奈的神情。
“大人。”老沃克拄著拐杖,粗糲的手掌在上面摩挲著,“那批新来的农奴,出了一点儿问题。”
老沃克在一旁嘆了口气,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愁苦。“是关於开荒的事......他们不闹事,也不反抗,就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適的词,只能干巴巴的补充,“就是不对劲。”
维林將鹅毛笔插回墨水瓶,站起身。
“带我去看看吧。”
一行人穿过喧闹的镇中心,走向镇子西侧广袤的荒地区域。
虽然领民们已经热情地开荒了一阵子,但一百余人,也就开出来了五六百亩地,放眼望去,仍是大片大片的灰黑相间的盐碱地。
沿途,那些新生镇的“老镇民”们,无论是开拓民还是灰雾村村民,都展现出一种惊人的活力。
他们三五成群,扛著工具,高声討论著今天的任务和绩点分配,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著火焰。
可当一行人越过一道用木桩临时划分的界限后,空气中的热度骤然冷却。
这里是分配给新农奴的开荒区。
一千多名新来者散布在广阔的田地上,与另一侧热火朝天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並非没有在干活——每个人手里都拿著农具,迟缓地挥动著锄头,弯腰拔除杂草,吃力地挪动著大块岩石。
他们每个人见到维林一行都恭敬而顺从地下跪行礼。
可就是那开荒的速度,慢得令人髮指。
锄头落下只是浅浅地刨开一层浮土。
拔草的手在空中停顿的时间比劳动劳作的时间更长。
他们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是机械地模仿著“劳作”这个动作。
一名胸前別著“技术员”木牌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他是被维林提拔起来的第一批基层管理者。
他先是恭敬地向维林行礼,而后指著那片死气沉沉的田地,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大人,他们就是出工不出力!我们好声好气地教他们怎么用新农具,告诉他们开垦的土地越多,分的麵包就越多,可他们根本不听!”
年轻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依我看,就该像以前那些贵族老爷一样,上鞭子!狠狠抽上几顿,他们就老实了!”
周围的其他人沉著脸,纷纷点头,显然是赞同这种最直接的办法。
维林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身上。
“你要上鞭子可以,谁来挥”
年轻人一愣,“当然是我们守备队......或者找几个信得过的人。”
“很好,”维林点点头,继续问,“监工不用吃饭吗他们的麵包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这些农奴的產出里扣!”年轻人不假思索。
“他们现在一天刨不出一亩地,你確定等以后產粮了,扣完监工的口粮,还有剩下的”维林的声音冷得可怕。
“一个监工能管几个人十个还是二十个一千一百人,你需要多少监工这支监工队伍,谁来监督他们不偷懒、不剋扣、不向我谎报產量老沃克,你告诉我,最后这支队伍是听我的,还是听他们自己肚子的”
老沃克面色一紧,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渐渐明白了维林话中的恐怖之处,那是无尽的“监督”循环。
“况且,抽打一两个偷懒的可以,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只是干得慢,难道把他们全都打一顿农奴是我的財產,打伤了,谁来干活生病了,难道不钱医治”
他轻嘆一口气,让这番话在眾人脑中发酵。
“这就是农奴制最根本的矛盾,它看似能夺走农奴的所有財富,但为了维持这种压榨,领主需要付出的管理成本,最终会吞噬所有產出。”
“这也是为什么,在海地公国,甚至在富庶的海地公国,甚至是其他內陆,农奴的数量正在减少。因为聪明的领主们发现,一个自由民为了自己能开垦十亩地,而一个农奴在鞭子下一天也开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