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那次看似随意的巡视过后，李铁柱心里像是点亮了一盏小灯，既感到温暖，又有些忐忑。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市场里人流渐稀，李铁柱正准备收摊。
街道办的一个年轻办事员忽然过来，低声说：“李铁柱，马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铁柱心里“咯噔”
一下。
王亚茹正在里间叠衣服，闻声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我去去就回。”
李铁柱安慰她一句，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办事员走了。
街道办就在市场旁边的一排平房里。
马主任的办公室很简朴，一张旧办公桌，几个文件柜。
马主任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见他进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李铁柱有些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马主任放下文件，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比在市场里时随意了些：“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随便聊聊。”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看似不经意地问：“最近生意怎么样？我看你那边，人气一直不错。”
“还……还行。”
李铁柱谨慎地回答，“全靠政策好，还有马主任您关照。”
“少来这套虚的。”
马主任摆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不算严厉，“生意好坏，是你们自己干出来的。
我观察了一阵子，你们小两口，是踏实做事的料。”
这声“小两口”
让李铁柱脸一热，心里却莫名一甜，他没敢纠正，只是含糊应着。
马主任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树大了，招风。
你们现在这样，说起来，还是‘无照经营’，明白吗？”
李铁柱心里一紧，这是要敲打他了？他连忙说：“我们一直在合法经营，按时交管理费……”
“管理费是管理费，营业执照是营业执照。”
马主任打断他，手指敲了敲桌面，“两码事。
现在上头政策是放开了，鼓励个体经济，但具体章程还在摸索。”
他看着李铁柱，目光里带着一种深意：“你们想长远做下去，就得走在别人前头。
有个正式的‘名分’，比什么都强。
遇到事，腰杆也硬。”
李铁柱的心砰砰跳起来。
他听懂了！
马主任这不是敲打，这是在指点他！
是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马主任，您是说……让我们去办那个……营业执照？”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
“我可没这么说。”
马主任立刻板起脸，官腔又回来了，“这是你们自己要考虑的事情。
我只是提醒你，做事要规范，要符合政策方向。”
但他紧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补充了一句：“我听说，沿海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试点放个体户营业执照了。
咱们这儿……估计也快了。
有心人，早就开始准备材料喽。”
这几乎是明示了！
李铁柱激动得差点站起来：“马主任，谢谢您！
我……我明白了！
我们一定积极准备，争取做个典范！”
马主任“嗯”
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些，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文件，像是要结束谈话。
但就在李铁柱起身告辞时，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还有啊，小李。
做生意，不光要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市场是个大家庭，邻里邻居的，关系处好了，和气才能生财。
有时候，退一步，不是吃亏，是格局。”
李铁柱脚步一顿，这话里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
这是在点他处理和孙姐那些人的关系。
他想起王亚茹平时的劝解，心里豁然开朗，郑重地说：“马主任，您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
以前年轻气盛，以后一定注意团结。”
马主任这才抬起头，从眼镜上方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行了，去吧。
把门带上。”
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