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们正忙着挖番薯。
大同县令跟他说,今年虽遇旱灾,粟米减产了七成,可番薯收了不少,足够百姓过冬,连流民都少了大半。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大同县令是在讨好熊廷弼,现在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短视的蠢货。
“县尊老爷!县尊老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
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冲进正堂,脸色惨白。
“流民……流民开始撞门了!还喊着‘开仓放粮’,不然就烧了县衙!”
郭广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跑到大门门边,隔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县衙大门外,流民们正举着木棍、石头,疯狂地撞击着门板,“砰砰”声直响。
人群里,刘振邦的那几个亲信正大声喊着:
“郭广藏着粮食不给咱们!冲进去!杀了他!抢粮仓!”
“别撞了!别撞了!”
郭广下意识地喊出声,可他的声音被外面的喧闹淹没了。
他知道,粮仓里根本没多少粮。
大部分赈济粮都被王威克扣走了,剩下的一点,也被他贪墨了一部分,现在粮仓里,只有几百石发霉的粟米,根本不够流民塞牙缝的。
“百姓只要吃得饱,谁愿意造反啊……”
郭广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刚上任时,左云县虽不富裕,可百姓们还能勉强糊口,街上没有这么多流民。
可今年旱灾一来,粟米减产,他不仅没想着救灾,反而跟着王威克扣粮饷、催收辽饷,把百姓逼到了绝路。
现在,流民们活不下去了,要造反了,而他这个县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轰隆”
左云县衙的朱漆木门被流民撞得粉碎,断裂的木梁带着木屑飞射开来。
成千上万的流民像决堤的洪水,举着木棍、锄头、甚至削尖的竹片,嘶吼着冲进县衙大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饥饿与疯狂。
“都住手!抢粮食就好,不许杀人!”
刘振邦的三个亲信挤在人群前,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高举着腰牌,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们是王威派来“控场”的,按照计划,流民只需抢走县衙粮仓的粮食,闹一场就散,既不会伤了郭广这个“自己人”,也能把动静控制在可收拾的范围里。
可眼前的流民早已被饥饿冲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劝
有人已经顺着回廊往内堂冲,嘴里喊着“找郭广要粮”,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提着柄生锈的长矛,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约莫三十岁年纪,脸上刻着风霜,左额角有道长长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显得格外凶横。
身上那件破烂的短打被肌肉撑得紧绷,露出的胳膊上满是结实的腱子肉,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劳作或习武的人。
这人正是张天琳,陕西延安府来的流民,三个月前逃到左云,凭着一身好武艺和乐善好施的性子,很快成了流民里的领头人。
他常把自己的东西分给老弱,遇到欺负流民的地痞,也敢拎着木棍上去拼命,渐渐成了流民心中的“靠山”。
“抢粮食”
张天琳停下脚步,长矛往地上一戳,“咚”的一声扎进青砖缝里,震得周围人都一哆嗦。
“咱们饿了多少天
孩子哭着要吃的,老人饿倒在路边,这郭广倒好,天天在县衙里喝酒吃肉,粮仓里的粮堆得能撑破屋顶,却连一口粥都不肯给咱们!
这种贪官,留着他做什么”
“对!杀了郭广!”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很快就汇成一片呐喊。
刘振邦的亲信脸色骤变,那个举腰牌的汉子急忙上前:“张天琳,休要撒野!王副总兵有令,不许伤人!”
“王副总兵”
张天琳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要是真顾着咱们,会让咱们饿到现在
我看他和郭广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