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与建奴同罪!”
熊廷弼尚方剑拍案的余响还在大堂内回荡,孙承宗却缓缓起身,脸上有着担忧之色。
“经略公,辽东局势不比内地,这些官员将领盘根错节,有的是卫所世袭的将门,有的是朝中重臣的亲眷,如此强硬地‘先拿后问’,怕是会激起兵变啊!”
杨涟点头附和。
“孙抚台所言极是。
我与锦衣卫、西厂的番子耗时两月摸底,便是想把所有牵扯其中的贼首、党羽一一查清,避免打草惊蛇,好一锤定音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语气里满是无奈,“若是能再给一月时间,定能把所有隐患都摸透,可如今,时间还是短了一些”
时间对他们来说,确实十分宝贵。
再过一月,辽东的冻土便会消融,草木将抽芽,到了对建奴发动春季攻势的最佳时机。
去年便是因内患未除,让即将到手的胜利付诸东流。
若是今年再重蹈覆辙,不仅皇太极会借机壮大,蒙古部落也可能再次倒向建奴,届时辽东的局势,将彻底失控。
“兵变兵变!”
熊廷弼猛地站起身,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吃着陛下的皇粮,拿着朝廷的军饷,守护的是大明的疆土,如今却私通外敌、克扣军粮,还有脸谈‘兵变’”
他指着堂外,声音陡然拔高。
“本经略手底下的儿郎们,哪个不是在冰天雪地里守着边关,哪个不是盼着能肃清建奴、安稳度日
真要是有人敢作乱,先不说本帅的尚方剑不答应,那些一心报国的将士,也绝不会容忍!”
他的目光落在杨涟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都堂,你去年整顿蓟镇,面对的也是盘根错节的旧势力,那时你何等果决
怎么到了辽东,反而变得如此犹豫
尽早动手,才能赶在开春前肃清内患,若是耽误了剿灭建奴的时机,你我都担待不起!”
杨涟张了张嘴,却没反驳。
他知道熊廷弼说的是实情,可辽东的情况,远比蓟镇复杂得多。
一旁的孙承宗见气氛剑拔弩张,连忙上前打圆场。
“经略公息怒,杨都堂并非犹豫,只是深知辽东的积弊之深。
辽东镇与蓟镇不同,蓟镇在戚少保任上时,曾进行过彻底整顿,军纪、军制都有根基。
是故杨都堂去年前去整顿,虽有阻力,却能依托旧制推进。
可辽东镇,百余年来朝廷数次想整顿,都无疾而终,尤其是嘉靖十三年的那场兵变,更是让这里的规矩彻底坏了。”
这话让熊廷弼的怒火稍稍平息,他坐回椅上,示意孙承宗继续说。
孙承宗缓缓将旧事道来:
“嘉靖十三年,辽东巡抚吕经为革除弊政,推行了两项改革:
一是削减军户余丁的赋税,将原先三丁缴纳的赋税减为一丁,本是利民之举。
二是回收被将领私占的军马牧草地,想充实军田。
可他操之过急,又强征士兵修筑长城,加重了劳役负担,加上政策执行时官员层层盘剥,士兵们本就微薄的军饷还被拖欠,不满情绪渐渐积压。”
“更糟的是,监军宦官王纯因与吕经有私怨,竟编造了十一条罪状诬陷他,到处散播‘吕经苛待将士’的谣言,彻底激化了矛盾。”
孙承宗的声音沉了下去。
“最后,辽阳、广宁两地的士兵因欠饷与劳役压迫,发动了兵变。
乱兵冲入府衙,殴打官吏,烧毁均徭册籍,还把吕经囚禁起来,差点杀了他。”
“我大明起初想派兵剿灭,可这些乱兵占据关隘,难以攻下。
即便戡乱成功,也会损耗边军实力。
因辽东是抵御蒙古、女真的门户,若是边军损耗过大,外敌定会趁机入侵,最后只能选择招抚。”
孙承宗补充道,语气里满是无奈。
“朝廷派兵部官员前来安抚,不仅补发了拖欠的军饷,还赦免了所有参与兵变的士兵。
这一下,彻底助长了辽东边军的嚣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