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说,元宵节是大明百姓最放松的节日。
而在此时。
东直门内京城有名的酒楼东兴楼中。
二楼临窗的雅间里,红木桌椅擦得锃亮,桌上摆着一碟碟精致的京味菜肴。
油光锃亮的烤鸭片得薄如蝉翼,旁边放着甜面酱与荷叶饼。
酱肘子炖得酥烂,筷子一夹便能脱骨;还有豌豆黄、艾窝窝这些点心,配着一壶温热的绍兴黄酒,香气在暖融融的雅间里弥漫。
窗纸被窗外的灯笼映得通红,偶尔有舞龙队伍经过,锣鼓声“咚咚锵锵”地传进来,震得窗棂微微颤动。
雅间里坐着三个碧眼的西夷,虽都穿着大明的丝绸汉服,却难掩异域特征。
葡萄牙使者艾儒略金发卷曲,汉服的领口略紧,衬得他脖颈粗壮。
西班牙使者贝纳维德斯发色偏浅,荷兰使者翻译迪亚兹则是黑发,眉眼间带着几分东方人的柔和,汉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合身,显然是提前定制的。
雅间角落,礼部主客司主事李明端着茶杯,看似漫不经心地啜饮,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过三人。
按规矩,西夷使者出驿馆需有官员陪同,他的任务便是“照看”这几位客人,既不能让他们失礼,也得留意他们的言谈。
“这北京城……当真热闹。”
艾儒略放下手中的荷叶饼,用蹩脚的汉话感慨。
“从天津到北京,连……连流民都少了。看来,大明新皇帝登基之后,大明确实……好起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窗外。
街上挤满了赏灯的百姓,孩子们提着灯笼跑过,笑声清亮,看不见半分乞讨的流民。
李明闻言,嘴角微微一扬,轻声补充:
“去年因先帝丧仪,元宵诸事皆废;今岁陛下登基,四海承平,百姓衣食无忧,自然有心思赏灯同乐。”
艾儒略连连点头。
他不是第一次来北京,三年前曾随葡萄牙使团入京,彼时万历末年,朝政混乱,他在城郊见过不少流民,衣不蔽体,沿街乞讨。
去年听闻大明一年之内崩了两位皇帝,还以为京城会陷入混乱,却没想到此番再来,竟是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
街面整洁,商铺林立,百姓脸上都带着笑意,连元宵节的热闹,都比往年盛了数倍。
“是啊,吃饱饭了,才会想……想娱乐的事情。”
艾儒略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黄酒,酒液的醇厚让他眯起了眼睛。
“这些百姓,显然不会饿着肚子了。”
贝纳维德斯却没艾儒略这般轻松。
他看着外面热闹的模样。
烟、布帛、瓷器、吃食.
什么都不缺。
心中格外沉重。
“明国确实能自给自足,丝绸、瓷器、茶叶,样样不缺……所以他们才不会急着和我们做生意。”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总督派我来,便是要促成通商,可看如今的情形,怕是不容易。”
他此次带来的国书里,不仅请求开放广州、厦门作为通商口岸,还希望能降低关税,可连日来与礼部官员接触,对方始终态度含糊,只说“需陛下定夺”。
大明若不需要依赖他们的白银与货物,通商谈判中,他们便会处处被动。
“不过……”
贝纳维德斯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我听闻,当今的大明皇帝,对我们的科学并不排斥。
之前有传教士说,大明皇帝曾询问过天文仪器的用法,还让工匠仿制过西洋钟表。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若是能够让大明皇帝高兴,通商之事或许会有转机。”
“贝纳维德斯说得对。”
一直沉默的迪亚兹终于开口,他的汉话极为流畅,还带着点白话的韵味,听不出半分异域口音。
“大明的新皇帝是个务实的君主,不喜欢空谈‘天朝上国’,更看重实际好处。
咱们带来的望远镜、火炮图纸,或许能让陛下感兴趣。”
迪亚兹是澳门葡萄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