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既不失威严,又不激化矛盾。
唯有李长庚,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些。
他最怕皇帝当场发怒,追责户部办事不力,如今皇帝不仅没雷霆大怒,反而只让“多上心”,显然是暂时没打算追究他的责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
朱由校看着三人的神色,心中也有些烦闷。
税收的难题、江南的阻力、文官的牵制,像一团乱麻,让他实在心累。
这皇帝,当真没那么好当啊!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税收之事,你们多盯着些,有消息随时禀报。都下去吧。”
“遵命!”
李汝华与李长庚两人当即离去。
然而。
内阁首辅方从哲却没有随之退去,他依旧端坐在小凳上。
朱由校见这老小子不走,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元辅,还有什么要教朕的”
片刻的沉默后,方从哲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朱由校躬身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老臣的恭敬:
“老臣不敢言教。”
方从哲可不敢把面前这个将他随意玩弄的皇帝当做学生。
缓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
“陛下,江南税收迟滞,新政推行受阻,皆因老臣身为内阁首辅,却未能调和群臣、督办事务,实乃无能之过。
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致仕,另择贤能接替首辅之位,以安朝局。”
这话出口时,方从哲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并非真心想退。
自万历年间入阁,历经三朝,权力的滋味,让他沉迷。
如果能当首辅,他愿意一直当下去。
可新政以来的处境,实在让他难以为继。
皇帝信任他,将新政的统筹之权交给他,可手底下的官员却对他阳奉阴违:
推行番薯种植时,地方官敷衍塞责,把劣种发给农户;整顿边军时,京官们又联名上书,说他“苛待将士”。
前阵子陛下纳蒙古女子入宫,御史们弹劾的奏疏堆了半案,却没人敢直接指责皇帝,反而把“未能规劝陛下”的罪名扣在他这个首辅头上。
如今连江南税收都出了问题。
那些官员明着是拖延税银,暗着却是在跟新政较劲,更是在跟皇帝较劲。
他夹在中间,一边是皇帝的信任与托付,一边是文官集团的抵制与施压,再这样下去,不仅朝事要乱,他自己的晚节,恐怕也要毁在这场博弈里。
倒不如趁现在还能全身而退,主动请辞,既保全了体面,也给皇帝一个换人的台阶。
“致仕”
“元辅以为,他们拖延江南税收,是在对付你这个首辅”
“哼!”
朱由校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森然:
“他们是在跟朕打擂台!是在试探朕的底线!”
朱由校站起身,走到方从哲面前,目光如炬:
“元辅还记得嘉靖年间的巡盐案吗为何只有鄢懋卿去巡盐,才能把江南的盐税收上来
不是其他人没本事,是那些盐商、地方官跟朝中大臣勾结,世宗皇帝不用他们属意的人,这税就收不上来!
他们是想用这事告诉朕:朕想推新政,想收税,就得听他们的,就得按他们的意思用人!”
说到这里,朱由校眼神里面,带着一抹浓重的杀意。
“真要是让他们如愿了,朕这个皇帝,岂不是要被臣子使唤
到时候,谁是君,谁是臣
他们说让谁当首辅,朕就得让谁当;他们说不征哪的税,朕就不能征
天下是朱家的天下,还是他们这些‘英雄好汉’的天下”
方从哲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皇帝,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元辅。”
朱由校的语气缓和了些。
“你不用请辞。好生干事,有朕在,没人能逼你走。他们想跟朕打擂台,朕就陪他们打到底!
朕倒要看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