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明悟,抱拳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便跑,靴底踏过城楼的石板,发出急促的“噔噔”声。
不过片刻,沈阳城四面的城楼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呐喊:
“建奴帅旗已倒,黄台吉已死!”
“建奴帅旗已倒,黄台吉已死!”
数千明军的吼声汇聚成一股洪流,撞在城下的旷野上,又反弹回来,在天地间回荡不休。
更绝的是,有几十个通晓夷语的老兵,用生硬却清晰的通古斯语反复高喊,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建奴的心上。
城下的明军听得真切,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正在与建奴厮杀的士兵们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强心剂,有人挥舞着断刀狂吼,有人举着长矛直冲敌阵,连带着阵型都往前推进了数步。
“听到了吗黄台吉死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兵对着身边的同伴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
“咱们赢了!”
同伴没说话,只是挥舞着马刀劈开迎面砍来的兵器,可眼里的光芒却亮得惊人。
敌军主帅已死,帅旗已倒。
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能鼓舞人心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手中的兵器也变得格外锋利。
与明军的士气高涨不同,就八旗兵卒一方,却是士气低落。
建奴的阵脚开始松动。
前排的白甲兵听到呐喊,动作明显一滞,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大营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一个披甲的牛录额真厉声嘶吼:“别信明狗的鬼话!主帅还在!”
可他的声音在明军的呐喊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有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建奴小兵,看向高台方向,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刀。
他昨夜亲眼看到大纛还在,此刻却没了踪影,明军的喊声又如此真切,由不得他不信。
熊廷弼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下渐渐紊乱的建奴阵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先乱了敌兵的心,再溃了他们的阵。
“接着喊!”
他对身边的旗牌官下令。
“让他们喊到建奴自己信了为止!”
呐喊声再次拔高,像无数把尖刀,刺向建奴的软肋。
城下的明军越战越勇,攻势如潮;而建奴的抵抗,则在这震耳的呐喊中,一点点变得迟缓。
胜负的天平,正在悄然倾斜。
而另外一边。
建奴营寨前方。
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硝烟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伤兵的哀嚎、杂乱的脚步声与远处隐约的厮杀声交织在一起,让人窒息。
高台之上,黄台吉死死盯着那面被炸药炸得焦黑的黑纛帅旗,旗杆从中断裂,残破的旗面垂落在地,被几个慌乱的士兵踩得满是泥污。
“废物!一群废物!”
黄台吉一脚踹翻身边的案几,铜制的酒壶摔在地上,滚出老远。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亲卫,最后落在身侧的梅勒额真身上。
“副纛呢赶紧给本贝勒换上去!”
他心里清楚,帅旗是三军之魂,尤其是在这胶着的战局里,纛旗一倒,士兵们看不到指挥核心,用不了半个时辰,军心就得散。
好在大金有制度,每旗除了主黑纛,还备有两面尺寸稍小的副纛,由梅勒额真执掌,就是为了应对主纛受损的紧急情况。
只要副纛升起,就能稳住阵脚。
可那梅勒额真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埋得快贴到地面,声音带着哭腔:“贝勒爷……副、副纛还在主营的辎重库里,没、没随军带出来啊!”
谁能想到,高台之上的帅旗能够被斩
明军明明没有野战能力的。
“你说什么!”
黄台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