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十丈,矮的也有三丈,石砌的基础深入地下,夯土层里横铺的硬杂木椽木像肋骨般撑着墙体,这便是建奴引以为傲的“垒壁夯土布椽接筑法”,据说能抵挡住火炮的轰击。
内城只开东门、南门、北门,西侧没有城门,陡峭的天然峭壁直上直下,却比任何城墙都更难逾越。
城墙上的垛口密密麻麻,每隔十步就有一个瞭望台,上面的金兵披着蓝色的披风,想来是镶蓝旗的兵卒。
马车在南门停下,守城的甲士用生硬的通古斯语喝问:“什么人”
护送的把总连忙上前,递上通关的令牌:“抚顺李永芳大人的公子,李延庚,奉王汗令,来赫图阿拉为质。”
甲士接过令牌,用刀鞘敲了敲李延庚的马车:“下来,验身。”
李延庚攥紧了拳头,他掀帘下车,脚刚踏上内城的青石板,就被那股沉甸甸的压迫感裹住。
内城城墙太高,山岗太陡,连阳光都被切割成碎片,落在地上像一块块补丁。
“这就是赫图阿拉……”
他望着内城深处那片隐约可见的宫殿飞檐,眉头微皱。
这里不是抚顺,没有汉军旗还能喘息的角落,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汉人的血。
身旁的亲信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
李延庚只好配合检查。
“走吧。”
甲士验完身,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牲口般领着他们往内城深处走。
马车碾过内城的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最终在一座挂着“额驸府”匾额的院落前停下。
朱漆大门上钉着铜制的狼头门环。
这是李永芳凭借“额驸”身份在赫图阿拉的宅邸,也是李延庚接下来要栖身的牢笼。
“小爷,到了。”
亲信扶着李延庚下车,目光小心翼翼地瞟向门内。
李延庚抬头扫了眼门楣,嘴角撇出一抹冷笑。
他知道,父亲的正妻,那个阿巴泰的女儿,此刻就在府里。
那女人比他大不了三岁,却总以“主母”自居,在抚顺时就对汉军旗的人颐指气使。
如今到了赫图阿拉,她更是如鱼得水。
“不必通报了。”
李延庚径直往里走,声音冷得像冰。
“我累了,回房歇息。”
亲信愣了愣,连忙跟上:“小爷,不去拜见……”
“拜见”
李延庚猛地转身,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虽然他此刻一言不发。
但心中却已经是在怒吼了:‘她是建奴,是抢了咱们汉人家园的仇人!你让我去拜见仇人’
我身上流的事汉人的血,怎么会去拜见蛮夷
李延庚甩袖走进东跨院,反手关上房门,将那座充斥着满语的府邸隔绝在外。
日子在赫图阿拉一天天过着,像苏子河的死水,沉闷得让人窒息。
李延庚窝在东跨院里,要么对着墙壁发呆,要么就翻看父亲留下的几本兵书。
“这破地方,简直要把人憋疯了!”
到了第五日,李延庚终于按捺不住,抓过墙角的鱼竿就往外走。
那鱼竿是他从抚顺带来的,竹制的竿身被摩挲得光滑发亮,是他为数不多的念想。
刚出府门,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目光黏了上来。
回头一瞥,只见两个穿着灰色短打的汉子正假装买街边的葫芦,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着他。
李延庚心里冷笑。
父亲派来的人刚走,赫图阿拉的暗探就接上了,还真是盯得紧。
他懒得理会,提着鱼竿慢悠悠地穿过两条街。
那两个汉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两条甩不掉的影子。
李延庚无所谓,他此番出来,还真就是为了钓鱼。
与其在府里憋死,不如去河边透透气。
出了北门,走了约莫两里地,就到了二道河。
这条河是苏子河的支流,河面不宽,水流却清澈见底,岸边长满了没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