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比在诏狱里审十个死囚还难熬。
起初是天旋地转的晕船,后来是食不下咽的恶心,到最后,连吐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瘫在甲板上,任由船身像筛子似的晃悠。
“咳……咳咳……”
沈炼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他下意识地抬头,揉了揉被海风刺得发痛的眼睛,忽然僵住了。
远处的海平面上,隐约出现了一道灰黑色的轮廓,像被墨笔轻轻描了一笔。
他以为是眼,又用力揉了揉,那道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起伏的山峦和岸边的礁石。
“陆……陆地!”
沈炼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猛地抓住卢剑星的胳膊。
“大哥!快看!是陆地!”
卢剑星被他晃得一个激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当那道灰黑色的轮廓撞进眼里时,这位素来沉稳的百户,竟也猛地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陆地!真的是陆地!”
“老天爷!可算到了!”
沈炼的喊声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甲板。
那些原本瘫在地上、像死鱼一样的士兵,猛地从甲板上弹起来,连吐得只剩半条命的赵率教,都挣扎着扒住栏杆,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海岸线,浑浊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真他娘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船渐渐靠近港口,能看清岸边的景象了。
那不是平坦的大陆,而是一座岛屿,港口处停靠着几艘破旧的渔船,岸边还有几个穿着明军军服的士兵,正朝着他们挥手。
“是皮岛!是皮岛的弟兄!”有人认出了那熟悉的军服,激动地大喊。
毛文龙站在船头,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岛屿,紧绷了十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嘴角咧开一个疲惫却灿烂的笑容。
“靠岸!”他对着舵手喊道。
数十艘船只缓缓驶入港口,巨大的船身搅动着海水,发出“哗哗”的声响。
船锚被“哐当”一声抛入海中,溅起巨大的水。
跳板刚一搭稳,甲板上的士兵们就像潮水般涌了下去。
卢剑星和沈炼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下跳板。
当脚底板触到带着沙砾的地面时,两人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积攒了十天的海风,全都吐出来。
“二弟、三弟……”
卢剑星的声音沙哑。
“咱们……总算到了。”
沈炼点了点头,望着岛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忽然笑了起来。
“到了……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现在沈炼姑娘也不想了,只想要睡个好觉。
只能说,男欢女爱,只能在闲下来的时候去想的。
在沈炼等人身后,一声粗狂的声音响起。
“这便是皮岛”
赵率教一脚踩上码头的碎石地,坚实的触感从靴底传来,让他紧绷了半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扶着腰间的佩刀,抬眼望向眼前的岛屿,忍不住咂舌。
海岸线像被巨斧劈开的墨玉,蜿蜒着伸向远方,远处的烟台峰顶着层薄雾,看着竟有几分壮阔。
“赵将军有所不知,这岛又名椵岛。”
身旁的皮岛老兵接口道:“在鸭绿江口东边的西朝鲜湾里,说是山脉沉到海里形成的,底下全是些硬邦邦的石头。”
赵率教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指间捻了捻,沙砾簌簌从指缝漏下,混着几片细碎的贝壳。
他眉头渐渐拧起。
难怪毛文龙说“椵岛地皆沙石,无一片可耕处”,这结晶片麻岩构成的土地,别说种庄稼,怕是连野草都长不旺。
远处的山坳里稀稀拉拉搭着几间草屋,炊烟稀薄得像随时会断,显然岛上的军民日子过得紧巴。
“原来如此。”
赵率教站起身,望着那些正在卸船的士兵,总算明白毛文龙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