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情况。”
刘兴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派来接收辎重的人昨夜疯了似的往回赶,连咱们备好的粮草清单都没带走,这味道不对。”
戚金正接过伙夫递来的热茶,粗瓷碗在他布满老茧的手里显得格外小巧。
他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草原上的规矩,赢者通吃。”
老将军的目光扫过城外的焚尸坑,烟柱已淡了些。
“若是林丹汗大败,甚至死了,他麾下的那些部族早就该像闻到血腥味的狼,要么投了建奴,要么跟着来抢好处。可昨夜来的只有两蓝旗,连半个蒙古骑兵的影子都没有,这说明,林丹汗的大旗还没倒。”
刘兴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草原上从没有真正的忠诚,只有实力的权衡。
若是林丹汗真败了,那些依附他的蒙古部落定会第一时间倒向赢家,可昨夜进攻的金兵里,全是两蓝旗的甲胄,连个会说蒙古话的辅兵都没有。
“再者。”
戚金放下茶碗,继续说道:“林丹汗若是真垮了,建奴绝不会只派莽古尔泰来啃十方寺堡这块硬骨头,努尔哈赤早该带着主力杀过来,连察哈尔的残部带咱们的辎重一起吞了。”
此话一出,刘兴祚望着城门口正在清点军械的士兵,心里那股“不妙”的预感淡了些,却又生出新的悬虑。
林丹汗没败,可察哈尔部兵卒为何如此仓皇
是大板城战事胶着,还是另有变故
“只能等了。”
刘兴祚深吸一口气,晨露沾湿了他的鬓角。
“让斥候再往前探三十里,务必盯着林丹汗的动向。另外,派个人去察哈尔部的营区看看,他们昨夜回撤得太急,说不定能留下些踪迹。”
戚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草原上。
雾霭渐浓,像藏着无数秘密。
这场仗虽胜了,可长城内外的局势,依旧像这没散的晨雾,看不清前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从十方寺堡大捷后的第一日清晨,到第三日的午后,戚金与刘兴祚几乎没怎么完整的休息过,每隔一个时辰就派斥候往大板城方向探消息,城头上的望楼里,总有人举着千里镜,死死盯着草原深处的地平线。
第三日未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终于打破了焦灼的等待。
一名浑身是尘的斥候翻身落马,踉跄着扑到戚金面前,手里高举着一卷染了泥污的羊皮信。
那是林丹汗的使者快马送来的消息。
“林丹汗在大板城吃了败仗!”
斥候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袭的喘息。
“建奴烧了他的大板城,抢走了大半粮草和牲畜,连察哈尔部积攒了三年的绸缎、茶叶都被卷走了!好在汗庭主力没伤筋骨,林丹汗带着亲卫退到了西拉木伦河对岸。”
话音刚落,城门外来了一队蒙古骑士,为首的正是林丹汗的使者。
那人穿着貂皮袄,脸色发青,见到戚金与刘兴祚,翻身下马时差点踉跄倒地,显然也是一路疾驰而来。
“戚将军,刘将军。”
使者的汉语带着浓重的草原口音,他捧着胸口躬身行礼。
“大汗让我多谢明军支援的物资,那些粮草和火药来得太及时了,若是再晚三日,大汗只能让各鄂托克(蒙古部族)的人回牧场去了。”
戚金眉头微蹙。
他清楚草原的规矩:牧民拿起刀是兵卒,放下刀是牧人,可一旦被召集起来打仗,牧场的牛羊就没人照料,奶酪没人鞣制,草料也会耗尽。
林丹汗若是拿不出足够的物资供养这些兵卒,不消半月,各部就会自行溃散,回到各自的牧场里去管自家的羊群。
“建奴的主力呢”刘兴祚追问,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使者脸上闪过一丝忌惮:“黄台吉带着人退到长城以内了,听哨探说,正往抚顺方向走。”
“抚顺”戚金与刘兴祚同时看向对方,眼中的凝重几乎要溢出来。
抚顺是建奴进攻沈阳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