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看!就在辎重营后面!“
刘兴祚顺着那粗短的手指方向望去,透过雨幕,隐约可见三十余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露天的木栅栏内。
那些工匠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几个包衣正挥舞着皮鞭,鞭梢抽打在泥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最年迈的那个匠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刚挨过拳脚。
“还不快滚!”
阿巴泰暴喝一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兴祚。
“带着这些贱胚子立刻消失!多留一刻,老子就剁他们一根手指!”
阿巴泰爱财之名,人尽皆知,不然也不会纵容自己手下阿哈去抢夺正红旗的工匠。
此刻要被拉走二十个工匠,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刘兴祚嘴角微扬,恭敬地向阿巴泰行了一礼,道:“回阿巴泰台吉的话,我家主子此番行事确实欠妥。这三十三个工匠中,主子赏了奴才三个,只是奴才思来想去,实在不敢擅留,不如转赠给台吉,权当赔罪。”
阿巴泰闻言,脸上的愤怒顿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这是何意还想再害本贝勒不成”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他可再不敢贪图这些小便宜了。
刘兴祚见状连忙摆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台吉明鉴,奴才岂敢存这等心思奴才此番带兵出征,总得有所斩获才是。”
“万一到时候大水一来,把奴才的部众都给冲走了,这.这找谁说理去啊”
阿巴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狡猾的汉人是在用三个工匠作饵,想从他这里套出水攻的具体安排。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却暗藏心机的刘兴祚,心中暗自盘算着这笔交易的得失。
片刻之后,他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沿途构筑了分水坝,你按照大汗给定的行军路线,淹不到你。”
刘兴祚脸上再次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奴才担心,行军太慢了,万一分水坝被冲毁了,那就不妙了,不知这水攻,何时开始”
阿巴泰轻哼一声,说道:“放肆!水攻时辰乃军中绝密,岂能随意泄露”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住地往帐外那些工匠身上瞟。
刘兴祚见其模样,心中门儿清。
这不是机不机密的问题,这是要加钱的问题。
刘兴祚当即摆出一副肉疼的表情,咬着牙道:“台吉教训的是.奴才部众中还有五个手艺精湛的工匠,若是台吉不嫌弃,愿意献出来,为台吉驱驰。”
阿巴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假装为难地捋了捋胡子,左右张望一番后,确定四周无人之后,这才凑近刘兴祚耳边低声道:
“具体时辰确实不能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不过.最迟不会超过明日凌晨。”
阿巴泰满意地摸着下巴,心想这笔买卖做得值当。
一句话换八个工匠,这可是几千两银子!
刘兴祚眉头微蹙,眼中仍带着一丝犹疑,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台吉此话……当真”
阿巴泰见他仍不放心,嘴角一扯,露出几分不耐烦,但想到刚刚到手的五个工匠,终究还是松了口。
“实话告诉你吧,水攻就在今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焦躁。
“这鬼天气,水位涨得太快,再不放水,到明日凌晨,蓄水坝怕是要垮了!”
刘兴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台吉指点!”
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感激。
“这八个工匠,便赠与台吉了,权当谢礼。”
阿巴泰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刘兴祚也不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掀开帐帘,带着亲信大步离去。
雨幕依旧绵密,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滑落,打湿了肩甲。
刘兴祚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冷笑。
“今夜……”
他心中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