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游击将军,如今却要在这蛮夷帐下受这等屈辱!”
李永芳的眼神黯淡下来:“延庚,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
李延庚打断父亲的话。
“自从您投降那天起,我就明白我们李家已经成了汉奸”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仿佛那是世间最肮脏的词汇。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永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缓缓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
“你以为我愿意吗”
李永芳突然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泪光。
“抚顺城破那日,三千守军,数万百姓!我若不降,他们全都得死!”
“那也比现在这样苟且偷生强!”
李延庚怒吼,他恨铁不成钢般说道:“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李永芳猛地撑起身子,随即因剧痛而跌回榻上。
他喘着粗气,声音却异常冷静:“活着,才有希望。”
“什么希望”
李延庚冷笑。
“继续做女真人的走狗看着他们屠杀我们的同胞”
“延庚!”
李永芳厉声喝道:“慎言!”
“怎么您还要去向您的主子告密吗”
李延庚讥讽道:“就像您告发那些不愿投降的同僚一样”
李永芳艰难地支起身子,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中的苦涩。
他望着儿子倔强的背影,声音沙哑而疲惫,但他还想劝一劝他的儿子。
既然投降了,做了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
想太多,做太多,只有死路一条。
“延庚啊”
“我们是降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总好过在辽东时,被那些京里来的文官当狗一般使唤。”
“难道你以为,到了明朝那边,我们的情况,会比在此处要好吗”
“一日是汉奸,一辈子都是汉奸。我们没得选的。”
他伸手想拿茶杯,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只得作罢。
“况且,这次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够周全,被大汗处罚.也无话可说。”
“不够周全你还在为他们辩护”
李延庚说到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
“是父亲做得还不够好”
“自投降以来,父亲哪一日不是天不亮就起身处理军务哪一次征战不是冲锋在前就连去年寒冬运粮,父亲都亲自带队穿越雪山!”
“可他们是怎么对待父亲的不仅从未将我们视作自己人,还处处提防!现在更明目张胆地觊觎父亲手下的牛录,连家中那点微薄财货都不放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父亲,你是当奴才当上瘾了我看,这大金,不待也罢!”
“不要再说了!”
李永芳脸色骤变,顾不得背上剧痛,猛地扑上前捂住儿子的嘴。
这一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你你不要命了”
李永芳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眼中满是惊恐。
他警惕地扫视着帐门方向,确认帐帘紧闭,才稍稍放松。
“隔墙有耳的道理都不懂吗”
他松开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这话若传到贝勒爷耳中,我们全家都要掉脑袋!”
李延庚倔强地别过脸去,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父亲就甘心一辈子做他们的奴才”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父子二人同时噤声。
李永芳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强撑着摆出威严的坐姿。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榻上。
“延庚.”
李永芳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
“为父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但你要记住,活着,才有翻盘的资本。”
李延庚却不认可李永芳所言。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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