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宫门,在乾清宫东暖阁外停了下来。
朱由校踏入东暖阁,尚未坐定,御膳房早已备好的菜餚便一一呈上。
水晶虾饺的薄皮映著烛光剔透如纱,蟹粉狮子头氮氬著醇香,一碟碧玉般的清炒时蔬旁,还配著御厨特製的玫瑰腐乳一一这本是他素日最爱的搭配。
一口一个狮子头,肠胃顿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满足。
但很快,朱由校便停下乾饭的脚步。
他望著眼前精致的膳食,却忽然有些出神。
饿过的人,才知飢火灼心的滋味。
他不过一日未进膳,便已觉得头晕目眩,腹中如火烧般难受。
可这大明朝的百姓呢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那些被赋税压得喘不过气的百姓——
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正饿著肚子,甚至几日几夜粒米未进
想到这里,朱由校握著玉箸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放下筷子,望向殿外无边的夜色,心中暗嘆:
要拯救这江山社稷,要救活这些黎民百姓,他还要做更多、更多。
另外一边。
倪元璐出了宫城。
夜色如墨。
唯有几盏稀疏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照出他略显疲惫却又难掩激动的面容。
两名锦衣卫一路无言,只沉默护送,直至会馆门前才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倪元路站在会馆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內暖黄的烛光瞬间倾泻而出,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脸。
令他意外的是,会馆內竟仍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卢象升、黄道周、文震孟等一眾贡士皆未安歇,或坐或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眼中闪烁著复杂的光芒。
“诸位,夜深了,竟还不睡下”
倪元璐微微一愣,隨即拱手问道,声音里带著几分疲惫,却又掩不住一丝隱隱的兴奋。
卢象升第一个迎上前,眼中满是艷羡,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懊恼:“听闻陛下亲自为你掌灯了”
倪元路心中奇怪,不知道卢象升怎么这么早知道这消息。
他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愚钝,误了时辰,仰赖陛下破例,方才能够完成策论,圣上掌灯,
乃我倪元路此生最大荣光,日后必定以死报陛下之恩。”
卢象升闻言,心中更是羡慕,
“早知如此,我何必急著第一个交卷若得陛下这般垂青,便是死也甘愿了!”
倪元璐面颊微红,想起方才殿中那盏鎏金宫灯下,天子温和的目光,心中仍激盪难平。
他略一沉吟,郑重道:“卢兄说笑了,你第一个交卷,也得了陛下亲眼。”
文震孟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望著倪元路,既有羡慕,又有一丝不甘。
皇帝为倪元璐掌灯之事,究竟是如何传开的
正是文震孟在贡士们之间有意无意地透露。
如今的他,早已成了锦衣卫安插在贡士中的一枚暗棋,既是眼线,又是传声筒,甚至还要在眾人议论时悄然引导风向。
可这並非他心甘情愿。
魏忠贤手中著他的把柄,他不得不低头。
每每想到此处,文震孟心中便涌起一阵苦涩。
替锦衣卫办事,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再看倪元璐,得天子亲自掌灯,只要策论不是狗屁不通,金榜题名已是板上钉钉,甚至极有可能身一甲。
而自己呢
若阅卷官知晓他与太监暗通款曲,莫说一甲,只怕连二甲都悬。
一念及此,文震孟的指尖微微发凉。
苦也!
文震孟的思绪还未酝酿开来,就被人打断了。
只见卢象升手持最新一期的《皇明日报》,神色凝重地环视眾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厅堂內格外引人注意:“诸位,有一句话要提醒大傢伙。“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