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朱承宗,数日之內,成果更丰。
简报详列二人所行之事:大兴县作为试点,清丈彻底,竟多出十万亩隱田,
洪承畴估计,顺天府全境清丈后,新增田亩必达百万之数。
若此法推行至北直隶各府县,朝廷所能掌控的田亩,怕是要以千万计。
然而,朱由校並未因此欣喜。
他深知,清丈田亩触及豪强利益,阻力重重。
果不其然,阻力来了。
密报中详细列举了朱承宗的诸多恶行,其手段之酷烈,行事之狠辣,令人触目惊心:
他借清丈田亩之名,行暴虐敛財之实。
地方士绅稍有不从,轻则鞭答杖责,重则抄家灭族。
更有甚者,他竟纵容手下爪牙凌辱妇孺,將清丈之事变成一场对百姓的肆意欺压。
有探子称,某县一乡绅因抗拒清丈,全家男丁被当场斩杀,女眷则被强行掳走,受尽屈辱。
朱承宗非但不加制止,反而以此为乐,甚至亲临刑场,目睹酷刑,面露狞笑。
此外,他更藉机大肆侵吞田產。
凡清丈所至,必以“隱匿田亩”为由,强行没收良田,充入成国公府名下。
有地方官吏稍露不满,便被他以“抗旨不遵”之罪下狱,家產尽数抄没。
一时间,顺天府各地风声鹤,百姓怨声载道,豪强亦敢怒不敢言。
弹劾的奏疏如雪片般飞入內阁,甚至钦差洪承畴亦有微词,上书言其“操之过急,恐生民变”。
朱由校合上密册,抬眼看向跪伏在地的骆思恭,声音冷峻:“朱承宗-弹劾他的人不少”
骆思恭额头触地,恭敬答道:“回陛下,成国公世子清丈田地,雷厉风行,地方豪强多有怨。便是钦差洪承畴,亦觉其手段过於严苛,已有上书。”
朱由校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芒乍现。
“民怨”
他指尖轻叩御案,声音冷冽如霜。
“怕是豪强士绅的怨吧!朝廷整顿积弊,难道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殿內空气骤然凝滯,骆思恭只觉得后背发凉,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
“朕问你,朱承宗在顺天府抄了多少官吏的家这些被查办的,可有冤枉的”
骆思恭喉头滚动,急忙回道:“回陛下,据臣所知,大多数確是有罪的......
“大多数”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
“朕要的是確数!是铁证!”
“臣......臣这便去详查!”
骆思恭以头触地,官帽险些滑落。
朱由校冷哼一声,眼中杀气凛然。
他缓缓直起身,明黄龙袍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不仅要查朱承宗,更要查你们锦衣卫!这密报写得,倒像是清丈土地犯了眾怒怕是你们锦衣卫也收了那些豪强的好处吧!”
这话如惊雷炸响。
骆思恭猛然意识到,锦衣卫中那些世袭军户,哪个不是暗中隱匿田亩
朱承宗这一刀,怕是砍到了锦衣卫头上了。
“臣罪该万死!”
骆思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上顿时青紫一片。
“臣即刻彻查卫中上下,凡有勾结豪强者,定严惩不贷!”
“你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若连消息真偽都辨不清,朕留你何用”
朱由校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骆思恭乾咽著唾沫,心中已將负责此事的锦衣卫千户骂了千百遍。
他五体投地,声音发颤:“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之內必给陛下一个明白!”
朱由校指尖在烫金封面上摩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下去罢。”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殿內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將锦衣卫...收拾明白了再来。”
骆思恭浑身一颤,额头重重磕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遵旨。”
他倒退著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