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若失巢穴,必成丧家之犬!”
言罢,张维贤重重即首:“老臣愿亲赴辽东,持陛下龙旗督战。若此战不胜,臣当自谢罪!”
暖阁內群臣闻言,皆为之动容。
朱由校凝视著英国公跪伏在地的身影,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摩挚著鎏金云纹。
这位素来圆滑的老勛贵此刻竟像把出鞘的锈剑,连额角暴起的青筋都透著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与年前那个在他还未登基时不粘锅的世故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以攻代守,如今的明军,攻得过建奴吗
野战,明军会是对手
“国公有此大志,朕心甚慰!”
说完,朱由校將目光转向方从哲,问道:“元辅以为如何”
方从哲呆了片刻,脑子飞速运转,將这些年来关於辽东的情报在脑海里面过了一圈,这才说道:“陛下!英国公以攻代守之策虽壮,然臣以为辽东局势未至孤注一掷之时。”
“建奴长於野战,短於攻坚。熊廷弼昔年所筑瀋阳、辽阳、广寧三城互为椅角,辅以边墙烽燧,正是以己之长克彼之短的上策。今当效法汉武困匈奴之故智。”
“老臣以为,应坚壁清野!將锦州至辽阳二百里內粮秣尽数內迁,令建奴掠无可掠;再命轻骑袭扰其后方,断其后勤补给,则建奴必退!”
暖阁中炭火啪作响,方从哲的奏对如冰水浇入沸腾的油锅。
“昔年李成梁镇辽三十载,便是凭宽甸六堡步步为营,终使王果、阿台授首。今孙承宗所修寧远、前屯诸城已具规模,更当以戚继光车营之法固守。建奴兵锋再利,破城需折损三倍兵力,待其久攻不下、师老兵疲之际,便是我铁骑出堡城,盪清建奴之时!”
方从哲虽然是文臣,但兵书肯定是没少看。
说起军略来,居然一套一套的。
当真是烂船都有三斤钉。
不过,对於方从哲回答,朱由校还是不满意,他將目光又转向袁可立。
“袁卿以为呢”
袁可立整肃衣冠,上前一步朗声奏对:
“陛下明鑑!英国公以攻代守虽壮,然萨尔滸后我军野战之力十不存一;元辅坚壁清野之策看似稳妥,实则有三患。”
他屈指而计,声如金铁交鸣“其一,建奴已据抚顺、铁岭,可掠汉民为粮,反使我坚壁成资敌之举!其二,辽西走廊狭长如颈,若敌断我后勤,则清野未成而自困先至!其三,熊廷弼所修边墙烽燧尚未连缀成网,建奴铁骑可聚兵破点,如厄丁解牛!”
袁可立眉间沟如刀刻,声音也是越发激昂。
“更甚者,庙堂之上党爭不休,边关將士缺餉少械。昔年萨尔许之战,浙兵以火拒敌,竟因火药受潮炸膛而溃!今辽东缺额五万之眾,三眼朽坏过半,此非將士不用命,实乃力所不逮,且自萨尔许战败之后,我大军几乎丧失野战能力,以攻代守,必將大败。”
袁可立猛然收声,重重叩首,几乎是用喊著说道:“臣请行『收势蓄力』之策!”
朱由校闻言,眼睛微亮。
知兵与不知兵,三言两语,便可以看出来了。
皇帝倾身向前,轻声道::“袁卿细说!”
袁可立在整顿京营之时,一直注意辽东方面的情报。
也一直在思索破解辽东困局的方法。
此刻见皇帝听得下去,他继续说道:
“其一,弃守孤悬诸堡,集兵固守辽阳-瀋阳-广寧三角,仿汉文帝『徙民实边”旧制,迁辽民入三城,焚野田、塞水井,使建奴掠无可掠!”
“其二,以戚继光车营法编练新军,每城驻精兵两万,配红夷炮三十门,建奴攻则三城互援,
退则轻骑尾击!”
“最要紧者,请陛下仿张居正『考成法”,凡兵餉器械延误者,五品以下立斩,以上夺爵问罪!此策虽不能速胜,然三年可復开原,五年必逼建奴议和!”
英国公闻言,面色骤变,像是受了什么屈辱一般。
“收缩防线岂非示弱袁部堂方才还夸讚我大明气节,如今却当起缩头乌龟,岂非遭天下人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