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卡住大明与南洋的贸易咽喉,别说弥补此次损失,连之前被葡萄牙人抢占澳门的怨气,都能一并出了。
高文律见众人神色松动,趁热打铁道:
“我知道你们怕。
可现在撤离,就是死路一条。
要么死在回吕宋的风暴里,要么死在公司的绞刑架上。
留下来,修好堡垒,等援军到了,我们不仅能活命,还能带着满船的财富回去!”
他走到那名络腮胡船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坚持二十日,最多二十日,吕宋的援军就能到。这二十日里,我们加紧修筑堡垒,再劫掠些渔民补充粮食。
只要撑过这二十日,一切就都有转机。”
营帐里的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里的犹豫渐渐被无奈取代。
高文律说得对。
撤退便是前途尽毁,留下虽凶险,却尚有一线生机。
那名负责补给的军官率先低头:“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人再去沿海劫掠,尽量搜集粮食和淡水。”
络腮胡船长也叹了口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我会让船上的炮手去协助修筑炮台,尽快把大炮架起来。”
见众人不再反对,高文律松了口气,转身望向风柜尾的海面。
夕阳正沉入海平面,将海水染成一片血红,远处的海平线上,没有丝毫援军的帆影。
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
他们赌的不仅是援军的速度,更是大明水师主力到来的时间。
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只能攥紧手中的指挥权,逼着所有人一起,在这片异国的海岸上,筑起一座孤注一掷的堡垒。
时间流逝。
很快就天黑了。
澎湖的夜,被厚重的乌云压得密不透风。
没有月亮,连星子都藏得踪迹全无,只有黑沉沉的天幕垂在海面,与翻涌的浪涛融成一片深墨。
海风卷着咸腥,呼啸着掠过风柜尾半岛的礁石,海浪拍岸的“哗哗”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这死寂又狂暴的夜,恰好成了邓世忠三千锐卒最好的掩护。
邓世忠身着玄色软甲,腰间挎着父亲邓子龙留下的镔铁长刀,脚步轻得像猫。
他身后的三千士兵,个个束紧了衣甲,绑腿缠到膝盖,手中的长刀裹着麻布,连马蹄都包了棉布,只在掌心攥着短柄手铳,枪膛里早已填好火药铅弹。
他们沿着半岛西侧的礁石滩潜行,礁石上的牡蛎壳划破了靴底,却没人发出半声闷哼。
这是天津水师的精锐,是邓世忠从万余人里挑出的敢战之士,明知海战不敌荷兰人,便赌上了陆战的胜算。
“都跟上,按之前标好的记号走!”
邓世忠压低声音,用手势示意队伍放缓速度。
早在三日前,他就派斥候摸遍了风柜尾的岗哨。
荷兰人在蛇头山脚下设了三个暗哨,两个在礁石缝里,一个藏在枯木后,每个哨位只有两名东南亚仆从兵。
此刻,打头的斥候已如猎豹般摸近第一个暗哨,趁着仆从兵打盹的间隙,左手捂住嘴,右手短刀抹喉,两道黑影无声倒地,连血都被事先铺好的麻布吸尽。
一路扫清岗哨,队伍悄然抵达蛇头山下。
抬头望去,蛇头山的轮廓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山顶的城堡工地却亮如白昼。
数百支火把插在夯土堆上,火光映得工地里人影幢幢。
邓世忠眯起眼,借着火光看清了:
数百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明渔民,被荷兰监工用皮鞭抽打着搬运原木,有的渔民腿上淌着血,却被鞭子逼得不敢停下。
几个高鼻深目的荷兰士兵,斜靠在工棚边,手里端着陶碗喝酒,时不时朝着渔民的方向踹上一脚,笑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这群狗娘养的红毛夷!”
邓世忠攥紧了刀柄。
他早听说荷兰人掳掠渔民筑城,却没料到竟如此残暴。
这些渔民本是靠海吃海的百姓,如今却成了任人宰割的苦力,连夜里都不得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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